商行箴懷疑對方在鬧脾氣,他覺得新鮮,徐徐跟在後面:“等一下。”
待時聆站定回頭,商行箴把右手從褲兜拔出來:“東西我先拎著。”
原想跟進店裡看看時聆是不是真跟他穿同碼,不料經過隔壁的母嬰店,商行箴就碰見了熟人。
是常打交道的銳鑫銀行的行長高權,中等身材,一身工作服還未換下,但領帶解了,顯然是下班後直接過來的。
對方也看見他了,揚聲喊了句“商董”,徑直從店裡走出來:“這麽巧。”
店裡還有個挺著孕肚的女人,商行箴有留意高權剛才用手臂護著她的後腰:“和太太一起來逛街?”
高權笑道:“是啊,她還有倆月就生了,這段時間我們一直給寶寶添置東西,買上癮了。”
母嬰店外也有陳列架,商行箴多手揉了揉嬰兒裝的綿軟布料,玩笑道:“恭喜,到時打算請多少天假陪產?”
高權擺擺手:“看情況吧,有沒有那空閑還說不定,年尾多少活兒忙呢,光是追債就傷好一番腦筋。”
商行箴不時向男士內衣店掃一眼:“那繪商哪天有資金困難,我是向你求助好,還是不求助好?”
“你我還用擔心麽。”高權拍拍商行箴的胳膊,“主要是有些企業變數大,我心裡慌啊,就比如有個欠了……”
銀行無權泄露借貸人的任何信息,所以高權沒說是誰,隻用手指比了個“八”字。
商行箴余光一晃,時聆從隔壁店裡出來,他松開攥在手中的那截布料,側目問:“買好了?”
時聆點頭算作應答,商行箴說:“那走吧。”
正巧高權的妻子在裡面喊他,臨分別前兩人客套了一句“有空約飯”,默契地終止了剛才的話題。
商行箴給周十五發了個消息,將手機揣回口袋時碰了碰時聆拎著的那隻紙袋:“買的什麽款?”
時聆問:“能有什麽款?”
“可多了。”商行箴又在捉弄人,“有些款不適合你這個年齡穿,會影響發育。”
時聆掏了掏袋子,抓出最上面那盒給商行箴鑒別:“我就買的普通款。”
商行箴一看,還真是最普遍的那種男士三角褲,再一翻,標簽上寫著跟他同樣的碼數。
他遞回去,對上時聆棕色的眸子,有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反正就跟昨天一樣像是失了準頭:“……發育得挺好的。”
回去的途中,商行箴跟孟管家知會過,等到家了晚餐剛好準備就緒。
時聆先把東西拎上樓,意外地發現他的房間發生了一些小改變,書桌旁立著台淨飲機,牆角多了座嶄新的琴架和譜架,遮光窗簾換成咖啡色的植絨布料,露台的花架擺上圓葉椒草和出了花的白三葉。
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孟管家仍是掛著親和笑容在露台門後停步:“匆忙準備的,也沒詢問你意見,還滿意不?”
時聆松開撐在膝上的手站直,說:“謝謝孟叔。”
“也不全是我的主意,也有商先生的意思。”孟管家心裡補充,譬如那幾盆隨處可見的白三葉,“快下樓吃飯吧,晚些時候有客人過來。”
時聆以為是商行箴生意上的夥伴,沒成想飯後沒多久,由商行箴親自到外面迎接進門的是他的新指導老師。
老師姓程,施淡妝留長直發,一顰一笑都很有氣質,時聆聽到商行箴喊她“思韻”。
商行箴剛跟她扯了幾句家常就來了電話,他起身出去接聽,獨留程思韻和時聆在會客室裡熟悉彼此。
程思韻今年三十三,當年以全優成績畢業留校任教,出言吐詞一聽就能和時聆原來的老師區分出高低。
時聆坐在她對面,說不緊張是假,可當程思韻讓他去掉節拍器演練一段空弦,他還是一音不差地拉下來了,將琴從肩上撤離時,他明顯覺出自己的指掌間藏了濕意。
“不錯,琴拿給我看看。”程思韻從時聆手裡拿過琴,瞄到琴頸未消的指印,她笑了,“緊張?”
時聆嘴硬:“沒有。”
“緊張也可以說出來,我會帶你克服,畢竟心理素質也是得高分的關鍵嘛。”程思韻把琴還給他,“這把琴有沒有用超過五年?”
時聆說:“六年了。”
程思韻有些驚訝,但沒說什麽,隻道:“你把它保養得很好。”
時聆一直擔心對方會問及他和商行箴的關系,他不可能答得上來,所幸沒有,他的這位新老師全程都在測試他的水平,和他商量上課時間、安排課時內容,最後看了看腕表,適時結束了這節體驗課。
她離開會客室時跟走廊上的人打了聲招呼,時聆聞聲回頭,才發現商行箴就佇立在門外,不知旁觀了多久。
時間不早,時聆先回房間洗了澡,昨晚洗的衣服還沒乾,就翻出張覺幫他晾乾的校服再替一晚睡衣。
袋子最底下用透明塑料盒裝著的葡萄被一並掏出來,時聆刮了刮有些變形的盒子邊沿,掀開蓋子將葡萄拿去洗了。
葡萄洗完去枝梗盛在盒子當中,顆顆飽滿新鮮,時聆一顆沒吃,放在書桌邊上,就著清淡的果香寫作業。
作業在自習課已完成大半,剩下的他僅耗半小時便盡數完成,他原本為自己預留了四十分鍾,於是多出來的十分鍾,他全用來盯著那盒飄香四溢的翠綠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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