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上大路時,他沒忍住朝倒車鏡瞄了一眼,自始至終時聆都立在那個位置,僅僅在車啟動的時候向前邁了小半步,隨後又縮了回去。
周十五懷疑自己腦子鬧毛病了,他竟然覺得時聆有些可憐。
車子不疾不徐馳行在路上,商行箴用堵車的工夫談完了一通電話,從包裡找出一份紙質文件:“老周,開下燈。”
周十五抬手把車頂燈開了,商行箴也是屬眼神兒好的那一撥,一下就注意到對方小臂上的淤青。
本著對員工的關懷,商行箴隨口問:“手磕哪了?”
周十五苦笑道:“商先生你信麽,這是那小子掐出來的。”
商行箴反應了兩三秒才弄明白對方指的是時聆,他回想時聆剛才可憐兮兮的模樣,下了定論:“你說了什麽不好聽的,把人惹急了吧。”
周十五好生冤枉:“我不就說了句……”
他拚命撈取回憶,記起自己說要把時聆在他屁股上擰的份兒給擰回來,當時沒覺得怎樣,眼下想起來,確實跟耍流氓沒什麽區別。
他無話反駁,隻好安生開車。
一連好幾天,時聆都守在了繪商的樓底,但他學精了,隻挑上下班時間出現,如同人家企業員工上下班打卡一般,他也把商行箴當成了打卡器,每天在對方面前刷個臉,其余時間則輾轉各處找合適的小提琴老師。
明天就開學了,他不確定商行箴要晾他多久,也不知道商行箴在等什麽。這人使手段把他的老師調走了,按正常思路應該希望他以此為由找上門鬧一番好順勢托出目的才對,但商行箴始終神情寡淡,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
時聆不想處於被動地位,所以從來不出聲喊一句拍馬屁似的商總商董商先生。
但他也是真的急,他這麽多天沒找到能接受他預算價位的老師,等開學以後就很難倒出空了,這事還就只有商行箴能幫他解決。
何況他想找商行箴解決的麻煩遠不止這一件。
下午他回了趟家收拾書包,將明天開學要穿的校服從衣櫃裡翻出來放到床尾,琴盒跟書包並排放在一起。
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動身前往中央商務區,沒招出租車,上了公交坐到附近,遇到晚高峰被堵住,便下車掃了輛單車,披著滿城燈色抵達繪商樓下。
白天的暑氣並未消弭,這一路趕來他腦門兒都冒了汗,豆大的一顆從額角淌至眼尾的位置,他抬手抹去,於是手背也沾上了濕意。
周十五在車裡瞥見了,心頭咯噔一下,心說這小子別是哭了吧。
商行箴剛走出公司大門,饒是他置之不理多日,撞見此等畫面也愣了下,握住車門把手沒立馬拉開。
恰好時聆掀起眼瞼,明的暗的燈光在他深棕的瞳仁中變得細碎,眼尾未擦乾的那一點便成了滿溢的委屈。
這次巧合的對視不單只有商行箴愣怔,時聆同樣頗感意外,遲鈍半拍才想起要追上去:“商……”
馬屁稱呼還沒拍出來,商行箴已經回歸理智,果斷地拉開車門坐進去,手肘抵住窗框,指腹按壓在太陽穴上揉了揉。
周十五大氣不敢出:“開車嗎?”
商行箴沒回答,周十五盡職地又發問了一遍,商行箴才道:“走吧。”
他把手放下,視線不經意飄向倒車鏡,時聆小小的身影糅進了夜幕中,不過須臾,他們之間拉扯出來的空隙被越來越多的行車和路人所填滿。
周十五憋不住屁,憋好幾天了忒他媽難受:“商先生,你打算晾他多久啊?”
商行箴自己也不清楚,他不答反問:“你胳膊肘想往外拐了?”
“怎麽可能!”周十五沒有絲毫猶豫,答完又降下聲量,已然好了傷疤忘了疼,“就是覺得他有點可憐。”
窗外街景匆匆倒退,商行箴無端想起往事,語氣似低落似自嘲:“當年齊家不也是這樣耗著我大哥的麽。”
攻前幾章針對受有自己的想法,後面會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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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好欺負
車廂裡一時靜默,周十五生硬地轉移話題:“商先生,你明天下午跟規劃局那邊的人見完面還回公司不?”
商行箴隻短暫失態一瞬,很快回歸正常情緒:“看情況,晚的話就不回了。”
嘴上說得輕巧,心裡卻在猜度,齊康年那長得跟株白三葉似的小兒子,被他晾了幾天就委屈得哭鼻子,明天連人都見不著,會不會衝動得硬闖公司大堂?
轉念一想,也不知時聆能攢多少的耐心,指不定今晚就被逼退了勇氣。
車流有所松動,一輛公交慢吞吞靠站,時聆踩著鋪滿樹影的人行道奔過去,擠在人群中上了車。
他在後排找到位置,隨著車起步的慣性一屁股墩在座位上,看似魯莽,實則憋了滿肚子火氣。
但因為極少把心緒外露,齊家的人總以為他好欺負,以住同一屋簷下的許屏和齊文朗為首,明裡暗裡地給他下絆子。
正如今晚回到家,時聆發現出門前擺在床尾的書包和琴盒離奇地出現在院子的花叢中,要不是草坪燈夠亮,他沒準兒會忽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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