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箴收回視線,夠到儀表台上的一盒煙,單手掀起盒蓋抽一支,咬在唇邊哢噠點燃。
醇和的青煙四散,時聆轉過頭來,終於打破了沉默:“叔叔,原來你會抽煙。”
“怎麽不會?”商行箴再次將左手搭在車窗,“只是不常抽。”
時聆低頭把玩袖口的一圈翻花,問:“你心情不好嗎?”
洶湧灌進的冷風讓滿車煙味兒變得清淡,商行箴撣落煙灰,不明白時聆哪得出的結論:“怎麽這麽說?”
“你又沒有煙癮,我猜你借煙消愁。”時聆環著雙肘,搓了搓袖管滑溜的布料,“從我抱過你之後你就一直沉著臉,是不是因為厭惡我?那我以後會注意分寸。”
夾在指間的煙差點被風順走。
商行箴又含進一口,這次呼出的煙氣有點散,說:“不是。”
他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從時聆抱過他之後,晃在他鼻息間的若有似無的蜜桃香會比他噴在西裝外套上的香水還要濃。
時聆得了便宜還賣乖:“叔叔,我有點冷。”
商行箴輕歎一聲,將抽一半的煙摁進車載滅煙盒裡,緩緩升上車窗:“你平常跟你同學都這樣抱來抱去?那個叫什麽來著,江覺?”
“是張,張覺。”時聆說,“我們都這樣抱,不正常嗎?”
正常,商行箴心說,但時聆這樣抱他,他無法說服自己這是正常的。
狄希斯酒店樓下轎車雲集,商行箴搶車位技術一流,掛了倒車擋輕松入庫,氣得邊上盯準他車位的那輛領航員叭叭直叫。
“下車。”商行箴熄了火,不急著進酒店,帶時聆候在噴泉邊。
九月末的晚上,在室外僅穿一件單衣還是有點冷,時聆往商行箴手臂上挨了下,問:“不進去嗎?”
商行箴衝那輛領航員抬了抬下巴,笑道:“先等等。”
片刻後找好車位的領航員熄滅頭燈,有兩個身材相當的男人一左一右分別從主副駕下來,皆是西裝革履,戴金邊眼鏡的那個穿深藍,另一個高點兒的穿碳灰。
穿碳灰的先開口:“方向盤打得那麽溜,不還是要站在這裡等我們倆。”
商行箴不遑多讓:“今天不止我一個人來,就不能炫個車技?”
下一秒對面那人的視線就落到了時聆身上,時聆總覺得他看著有些面熟。
商行箴拍了拍他後背,介紹道:“這是你程老師的親弟弟,程慕朝。”
時聆恍然大悟,對方不加掩飾地打量他,但他來這裡並不為了參與商務交際,所以沒主動伸手,他也不可能把對商行箴的獨有稱呼也送給別人,因此乾巴巴地道了聲“你好”。
程慕朝笑了起來,也回敬一句“你好”,後面穿深藍色西裝的年輕男人也在笑,時聆覺得他也很眼熟,比程慕朝給他帶來的熟悉感更甚。
不等商行箴介紹他,他朝時聆眨眨眼,輕聲道:“弟弟。”
外貌再如何變化,那把嗓音也騙不了人,時聆心頭一凜,指尖在褲管處蹭出幾道淺淺的痕。
“你們認識?”程慕朝問。
那人溫文一笑,說:“有過一面之緣,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行人進入狄希斯酒店,按下樓層按鈕直上十二層,轎廂寬敞,但礙不住擠進來的人多,時聆怕弄皺衣服,一直往角落躲。
商行箴就在他身前,胳膊稍稍一抬,就成了他的一道護牆。
載滿人的轎廂上升得有些緩慢,時聆轉過臉,在亮堂中看見商行箴那兩個朋友指上款式相同的戒指。
那倆人同樣被擠在角落,隨後時聆看到程慕朝悄摸拍了把另一人的屁股。
他匆忙回避,一扭頭,剛好撞上了商行箴的視線。
“叔叔。”他用氣音低聲喊。
商行箴有點後悔給時聆挑了這一套衣服,胸口的細帶綁得太松,露著時聆凹陷的鎖骨窩,可惜他隻擅長系領帶,擔心扯掉了對方的蝴蝶結再綁回去只會弄得更糟糕。
“這個冷餐會對人數管控得挺嚴,”商行箴之前種下的壞心思,如今結了果,“我只有一張邀請函,你等下得……”
話未說完,電梯到達十二樓,一轎廂的男男女女魚貫而出,程慕朝勾著身邊人的肩膀也出去了,邊回頭拋了個壞笑:“走啊行箴。”
宴會廳就在電梯一拐彎往左,有兩個工作人員在對照著受邀人員的請柬核實身份,這會兒正輪到程慕朝他們。
工作人員都是有眼色的,看到程慕朝原本搭在旁邊人肩上的手下落勾住腰,便遞還邀請函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來參加宴會的什麽人都有,這裡的工作人員司空見慣,接過下一張邀請函,抬眼又看見了兩張男人臉。
商行箴也跟程慕朝一樣,手落在時聆腰側輕輕一勾。
時聆的心跳亂了一瞬,但沒有表露任何抗拒,就像個乖巧的情人。
直到被批準入場,那隻手還未從他腰間撤開,他在華麗的吊燈下抬頭,輕扯商行箴的衣擺:“叔叔,我怕癢。”
幸虧人聲嘈雜,而時聆的聲音又恰好只夠兩人聽得見,否則商行箴恐怕會被人誤會有什麽特殊癖好。
在家裡,商行箴被投懷的時聆亂了心神,現在扳回一局,並不想那麽快作罷,可時聆已經自作主張扯掉了他的手。
“時聆,你不能這樣。”他俯首湊在對方耳邊,本想教教時聆冷餐會的規矩,誰料前一秒被冷落的左手一暖,時聆將自己的右手置入他的掌心:“叔叔,你可以牽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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