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棋下意識閉上眼睛,預期的疼痛卻沒有襲來,“啪嗒”一聲,削筆刀落在桌上。
聶棋險些尿褲子,隔了好幾秒才爬起來,粗喘著氣惡狠狠地衝許青靄撂狠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許青靄無所謂地勾了勾嘴角:“我等你。”
蘇希陡然松了口氣,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裡,氣得罵了一句:“操。”
和他們不一樣,許青靄是“轉學”來的,大一那年半路出家來的平城大學。
原本他在雁美,全國最好的美術院校,還代表學校拿了兩個挺大的獎,結果就在大一下半年突然傳出了和校長不清不楚的傳聞。
校長夫人到學校鬧自殺,在廣播室裡衝著全校說他“賤”,說校長虧空公款花了幾百萬包養他,最後還上了新聞。
最後為了息事寧人,學校只能勸他退學。
他長得漂亮,傳言不僅沒有因為他離開而消弭反而越來越離譜。
從被包養到靠身體拿獎,甚至演變到他早就被人玩爛了。
長得好看這件事,無論男女都一樣會受到莫須有的攻擊。
蘇希和許青靄穿一條褲子長大,很清楚許青靄的性子。
雖然高中分開了幾年,但他確信許青靄不可能乾出那樣的事。
他拿的每一個獎都是憑本事,在畫畫這件事上許青靄比他們所有人都虔誠。
那件事他問過,但許青靄不肯說。
蘇希見不得他被人這樣侮辱,於是去幫他澄清,誰不聽就揍誰,結果卻幫了倒忙。
傳言一夜之間演變成他也操過許青靄,所以才會為了他出頭。
蘇希跟許青靄道歉,是他讓事情變得更糟,甚至做好了許青靄會跟他絕交的準備,可他卻笑笑,還反過來安慰他。
他說:“我說不解釋最好,越說他們越興奮,他們只是想找個理由去落井下石,並不是真的在乎事情的真相。”
蘇希隻覺得心疼又愧疚。
許青靄說:“我不在乎,他們又不會影響我得獎賺錢,真的,我不在意。”
蘇希側頭看著許青靄。
他沒在笑了,側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熾白的燈光落在他臉上像是包了一層瓷白的釉。
蘇希盯著他看了一會,莫名看出出幾分脆弱。
許青靄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從來沒得到過愛,一次次傷害下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不在乎。
他狠狠踹了下桌子,揚聲說:“誰再他媽造謠,老子弄死他!許青靄跟你們做了一年同學,你們見過他除了陸許琛跟誰好過?”
蘇希是個186cm的北方男生,性格粗獷燥烈,大家都有點怕,議論聲逐漸消停。
“你這樣他們會連帶著造謠你,我真不在乎。”許青靄有點無奈,隔了幾秒忽然又玩笑道:“藝術家誰沒個汙點了,我現在已經具備了一個成功的藝術家的必要先決條件,高興點兒哈。”
蘇希看他一臉的無所謂,憋著一口氣衝他吼:“老子在乎!”
許青靄一怔,鼻腔頓時酸了下,沒再吭聲。
第6章 左右青靄(六)
——叩叩。
秦纓推門,提醒道:“陸總,謝先生來了。”
陸黎書頭也沒抬地說:“讓他進來。”
謝庭拉了張椅子在他辦公桌前坐下,盯著正在看文件的男人一言不發。
陸黎書說:“有話就說,裝什麽斯文。”
謝庭蹺著二郎腿沒什麽正型,伸手從他筆筒裡拿了支筆出來在指尖轉:“我裝什麽斯文,我還需要裝?”
陸黎書掃他一眼,又垂眸。
謝庭“嘖”了聲拍下筆,往前傾身笑:“我說你得了吧,裝得久了連自個兒都忘了什麽人了,斯文人裝得好玩兒不?”
陸黎書語氣疏淡,不緊不慢將他的話原封不動還回去:“我需要裝?”
謝庭有些牙酸地舔了舔後槽牙,看著他現在的模樣忍不住想起上學時,這人抽煙喝酒飆車,在費城一夜之間贏掉大半個場子,玩得一個比一個花。
彼時的陸二,名頭比如今的陸總隻高不低。
事故發生後他像變了一個人,但也沒像如今這個樣子,清冷、禁欲,像個不為所動的冰山。
謝庭想到這裡,“哎,你覺不覺得你越來越像你……”
陸黎書手一頓,然後繼續在簽名欄寫下自己的名字,見謝庭遲遲沒接上下半句,淡淡反問:“怎麽不說了?”
謝庭聳了聳肩膀,“我聽說你昨晚帶了個小孩兒走,怎麽說?終於開竅了想養人了?”
秦纓過來送咖啡,謝庭立即換了個姿勢,撐著下巴笑眯眯看向她說:“好姐姐,來份兒甜點,要甜點的。”
秦纓翻了個白眼。
陸黎書說:“不用管他,城東那塊地的標書做好了就拿過來,晚上我要去謝老那裡一趟,把其他行程推了。”
秦纓說:“是。”
謝庭“嘖”了聲,直抱怨他小氣,偌大陸氏連個甜品也不給吃。
“陸二,你別是因為要養人了就從現在開始開始省吃儉用吧?什麽嬌氣孩子啊這麽難養?改天帶出來見見人?”
謝庭昨晚有事不在,大半夜接到電話,說有個人一口氣叫了七個男模陪酒,然後犯病被送醫院了,嚇得他一骨碌從床上翻起身,趕緊問人死了沒。
經理告訴他沒事,是陸黎書的人,已經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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