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川的床上沒人。
頭一回非節假日我醒來沒看見他。
我站在床邊,看著他疊得整齊的被子,莫名其妙地又覺得肺裡進刀子似的呼吸困難了。
沒有關系,我可以習慣的,我是成熟的男人了嘛。
我彎腰疊自己的被子,突然發現枕頭邊上有張一百塊!
“你們有誰掉了一百塊嗎?”我問張佳萊和胖子。
胖子和張佳萊都搖頭,說沒有一百塊的錢。
那可能是路北川的吧,反正我是一毛錢都沒有的。
剛把錢放他床上,寢室門就開了,路北川一身運動服走進來,呼出白色的霧氣,應該是出去運動了。
正好看見我放錢的動作。
“放錢在我床上幹什麽?”他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地問。
“我撿到的,應該是你掉的。”我說。
“不是我的。”路北川把那張一百塊放回了我手裡,“我身上沒有現金。”
說完,他進了陽台。
是了,我忘了,路北川是最不喜歡在身上揣現金的,他不喜歡兜裡揣太多東西,鑰匙手機和卡是他能忍受的極限了。
“那這錢是誰的呢?也不是我的啊。”我說。
“反正不是我的。”胖子說。
“也不是我的,你就拿著用唄,這找不著主人的錢你還要上交班主任怎麽的?”張佳萊和胖子面面相覷,表情有點兒怪怪的。
好吧,既然誰的都不是,那我就拿著用吧,正好今天甚至明天的飯錢都有了。
就是對這一百塊錢的來歷感覺非常奇怪,怎麽會寢室裡有人撿到一百塊都沒人認領呢?
早餐沒有和路北川一起吃。
他隻回來了一下,馬上又出去了。
午餐也是自己一個人吃的。
因為他整個上午都不在學校,下午,也不在。
任課老師們輪番來問我路北川去哪兒了,同學也有很多好奇的來問我。
而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他們認為一定知道路北川去向的我,不知道。
教室裡人多,溫度比教室外面要高,玻璃窗上結了白蒙蒙的水霧。
有人用指頭在上面寫字畫畫,畫過畫的地方重新變得透明,窗外的世界又清晰起來。
我望著窗戶,看冬日西沉,天黑成了個不見底的巨大窟窿。
路北川還是沒回來。
他生氣了,他不想見到我了。
挺好的,我會攢錢還給他,然後祝他幸福快樂圓滿健康兒女繞膝子孫……
“秦小歌!快跟我走!我表哥出事兒了!”張佳萊突然起身衝到我這邊來,一路上帶翻了兩條椅子。
“出什麽事兒了?!”胖子也蹭的一下站起來。
張佳萊壓著聲音一臉焦急:“在酒吧裡,被以前的仇家找上了……”
第50章 誰敢動他一下試試?
“哪個酒吧?你怎麽知道消息的?”胖子揮著一雙胖手在馬路上邊攔車邊問。
張佳萊道:“西方極樂,我一個朋友逃了晚自習在那兒玩,看見的,那地方是九哥的地盤,報警都沒警察去,九哥也他媽不管……喂!秦小歌你不要命了?!這麽這樣攔車?!”
“快他媽上車啊!”我麻溜兒地坐進後座衝他們兩個招手。
司機被我們催得直冒魂煙,一路狂飆,窗外行道樹車輛全成了一道虛影。
“我靠我突然想起我們沒找老師請假。”到地方下車後,張佳萊突然說。
“請尼瑪的假啊!你表哥都危在旦夕了好嗎?!他以前那些仇家……秦歌這兒不能直接闖的!”
胖子追上我一把揪住我後領對酒吧門口兩個招待賠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弟弟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太激動了。”
張佳萊走過來,掏出一張畫著一堆妖魔鬼怪的黑色卡,兩位招待立馬詢問我和胖子的姓名和聯系方式,張佳萊又在我倆的名字後面簽了字,這才把我們放了進去。
“張佳萊!你表哥在降龍尊者包廂!”一個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大穿著破洞牛仔外套破洞褲子總之四處漏風的衣服的男生衝我們喊道。
張佳萊表情焦急,在震耳欲聾的音浪裡,帶著我們從閃著五顏六色燈光人群擁擠的舞池邊上穿過,進了一條全是鏡子的走廊,一直彎彎曲曲走到最裡面那扇門前才停下。
“喂!秦歌!”
胖子沒來得及抓住我,我已經撞門衝了進去。
七八個混混圍著牆角一塊。
“操你媽上啊!他醉成這樣還怕他個卵子啊!這麽好的機會不揍他一頓我們就都是腦子進水了!”
“我他媽懷疑他會醉拳,老四一拳就被他撂倒了好嗎?!”
“老四那個腎虛鬼誰不能一拳撂倒他?你他媽上啊!路北川是你爹嗎你這麽怕他?!”
“你他媽不怕你自己上啊乾淋娘!”
路北川個子高,被人圍著也還是一眼就被我看見了,他正靠在包廂角落裡,漂亮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一副不清醒的樣子,顴骨上青了一塊,臉上還蹭了灰,髒兮兮的。
其中一個混混從腰上拔出把水果刀來。
“媽的你們這些狗慫,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肉拳頭厲害還是我的鐵刀子厲害!”
說著一刀向路北川刺了過去——
——“砰!”一聲巨響,我一個啤酒瓶砸在了拿刀那人的頭上,啤酒在燈光下四濺,酒水混著血往下淌,他回頭看我,眼神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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