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當然不同意，看一眼縮著腦袋的薑松明，怎麽看怎麽不放心，但她沒說什麽，因為這顯然已經不是兩家人的事兒了，還有那個紀衡，這個紀衡的出場率太高了，從昨天就開始出現，今天還能從薑松明嘴裡出現。

　　她盡管擔心，但尚且有底，薑禹向來讓她省心。

　　奶奶走後整個小客廳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薑松明繼續縮腦袋，面前的薑禹把手機翻過面，像是在處理什麽消息。

　　周圍環境安靜到能聽見薑禹打字的聲音，像踩在薑松明心口上，薑松明耐不住這份安靜，忍不住站起來吞吐道：“魚兒，家裡還有事兒，我、我先回去了，你跟嬸...”

　　“急什麽，”薑禹把消息發出去，語氣還挺平和，指著沙發：“坐，坐下說。”

　　薑松明沒敢坐，他現在唯唯諾諾的哪還有之前盛氣凌人的樣子，擠著笑：“不坐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打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薑禹說話的語氣和內容並不符合，手機隨意往低矮的小茶幾上一丟，長腿邁過去，坐在薑松明面前，“不耽誤這一時。”

　　小客廳裡的燈光沒有大客廳的明亮，甚至可以說有些暗，薑禹的五官半隱在燈光裡，在素淨的臉上投下片片陰影，他的眼睛在此時顯得很黑，少了些在日光下的澄澈。

　　他雙手交叉放在下巴處，就那樣看著薑松明。

　　薑松明難掩心虛，對上薑禹的眼神後不得不移開視線，可雙腿卻邁不開，他怎麽會怕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想到這裡，薑松明把搖杆挺直，只不過還沒挺直便又徹底垮了下去，他聽見薑禹用著極其冷靜的語氣問他：“紀衡到底給了你多少錢？”

　　薑松明臉上那一刻的慌張直接出賣了他，也直接表明薑禹的猜測沒錯。

　　“果然是這樣。”

　　薑禹低聲說道，眼神輕瞟過那個被丟在桌子上的手機，再轉回來的時候眸子裡布滿了陰沉。

　　“他、他沒給我錢！”

　　薑松明腦子這時反應過來，只要他不說薑禹就不會知道，也沒有證據說他拿了紀衡的錢。

　　“錢你花了多少？”薑禹維持著剛才那個姿勢，忽視掉他的反駁，接著說，“我勸你最好把錢還回去。”

　　薑松明不信邪，這事兒被抖落出來以後連裝都不會了，梗著脖子回道：“我沒拿，不信你問紀衡。”

　　這事情哪輪到問紀衡，而且現在也不是向紀衡要解釋的時候。

　　他的反應倒在薑禹意料之中，薑禹眨動長睫，斜眸過去：“我今天不問紀衡，隻問你。”

　　“既然拿了就大方承認，”薑禹盯著他逐漸崩潰的表情繼續說，“別敢做不敢當。”

　　薑禹的話一句一句往外冒，語氣十分篤定，說話同時眼神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是在牽著人的鼻子走，讓人的思維情不自禁跟著他轉。

　　“是他自願給我的，”見隱瞞不成，薑松明負氣一坐，嘴唇囁嚅，這個時候也不忘為自己辯駁一句，“我沒向他要，反正錢也花完了，我還不了。”

　　“他主動給我的，我為什麽不要？”薑松明突然有了找補點，氣勢又起來了，“薑禹你說得沒用，這跟你也沒關系。”

　　是這樣沒錯，紀衡主動給薑松明錢，這關薑禹什麽事兒？就算紀衡是為了薑禹，可出錢的不是薑禹。

　　說是這樣說，可每一點都跟薑禹有關系。

　　薑禹也明白這點，似是妥協，抵在下巴處的手放下去，問道：“紀衡跟你說什麽了？”

　　他清楚薑松明剛才說的話真假參半，知道來龍去脈和這段時間心神不寧的原因之後，心裡被另一股情緒頂了上來。

　　薑禹這會兒還算冷靜，但情緒沒那麽克制。

　　薑松明沒直面回答，而是忽然一笑，表情曖昧：“不是我說，紀衡對你可真好，你要是個女孩兒他不得高興死。”

　　他的話音剛落，薑禹臉色倏變，抓起桌上的水杯直接砸了過去，正中薑松明額頭，地上鋪的是厚地毯，杯子從薑松明額頭上滾落下去，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因此也沒有驚動爺爺奶奶。

　　薑禹動作太快，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薑松明愣在原地，伸手摸下額頭，沒有流血，只是皮膚表面火辣辣地疼，裡面的水灑在他的臉上，順著淌下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依舊坐在沙發上的薑禹，低頭看看並沒有沾到血的手，今天再怎麽低三下四，被晚輩這麽一甩他本能性子就掩不住，本就是個潑皮，哪裡顧得那麽多，於是面目猙獰過來，語氣陡變：“薑禹，你他媽真是什麽也不顧，”他急著找回面子，雙眼全是怒火，說著便揮起拳頭，只是這拳頭並沒有落下去。

　　薑禹起身迅速握住他的手腕，那麽細的手指居然也有這麽大的力氣，薑松明這個彪形大漢沒抵過他，可他並不善罷甘休，另一隻手抓住薑禹的肩膀，他身高劣勢，薑禹瞅準了反手用力把他兩隻手剪到後背。

　　事情就該到此為止了，薑禹實在不想跟他浪費口舌，也不想跟他打架，尤其是在家裡。

　　薑禹之前練過一段時間的搏擊，當初是為了鍛煉身體，後來用來防身，他力量不算小，但容易感到累，剛才那麽兩下他的心跳頻率就加快許多。

　　他猛地將薑松明推出去，揉了下自己的肩膀，並不愉快地說：“行了，我丟你一隻杯子算是提醒，”他又甩甩手腕，看向怒氣未了的薑松明，臉上雖然看不到怒火，但是語氣陰寒，“我討厭說話沒分寸的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