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情薑禹之前沒認真跟紀衡說過,是覺得沒必要,也是以為紀衡不在意,一拖再拖,拖到現在,如果不是薑松明這回事兒薑禹很可能繼續拖著不談。
在感情上薑禹也沒有秘笈,怎麽和戀人相處的經驗都是來源於紀衡,紀衡應該也是這樣,其實他們都是戀愛白癡罷了,白在不同方面。
他們不是百分百契合愛人,缺少默契,就連床事一開始也是不和諧的,外人說這倆人不配,從某一方面來說的確如此。
可這也沒什麽,相愛能打破重重障礙,只要他們願意。
所幸的是,現在並不晚。
紀衡終於扭頭,看到薑禹淡笑的模樣以後說不清是難為情還是氣沒消,總之這頭又轉了回去,他現在不修邊幅,頭髮張牙舞爪像隻小海膽,薑禹嘴角忍不住劃出一絲弧度。
“你問我是不是不開心,嗯...我想想到底該怎麽回答,”早上太陽升得很快,下了一夜的雪也絲毫沒擋住日光的旺盛,薑禹的瞳孔清澈得像乾淨的湖面,“我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他突然問道,聽著像是猛地轉換話題。
紀衡動動嘴角,壓著聲音回道:“一月十號。”
快一年了。
“這麽久。”
薑禹一開始確實想過分開,也因紀衡的性格產生過動搖。他這人不喜歡麻煩,自然也不想招惹麻煩,交朋友也是這樣,說話做事都別過線,這樣大家誰都好過。
紀衡算是一個意外,他在薑禹面前總是忍不住過線,聽不懂薑禹話裡的含義,就算聽懂了也不照做。
“如果不開心的話,我可能在二月份就跟你分開了,”薑禹說得已經很直白了,他的眼睛掃過紀衡的耳朵尖,溫聲問,“現在是幾月?”
紀衡壓著的聲音被掀開一個口子,但他還拚命壓著,聲如蚊呐:“十二月,”說完還不忘補充,用更準確的話回道,“快滿一年了。”
薑禹不說話了,冰涼的褐色眼睛此時居然像春天的溫泉。
問題已經回答了,氣也該消了。
紀衡不過是犯倔而已,他看似平靜,實則心中鼓動得跟海面上的船帆,那個問題一問出來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要埋進心裡的話怎麽就沒防住問了出來。
阿禹會怎麽回答?
按照阿禹的性格,可能會對這個問題不屑一顧,但要是阿禹回答了又怎麽辦?
彼此沉默的時候紀衡一直在想這些,心中咚咚作響。
剛才沒看薑禹是因為不敢,現在是因為沒臉。
薑禹長長歎出一口氣,聽得紀衡汗毛立起,心裡扎滿小刺。
“我的回答你聽明白了?”
薑禹耐心問。
“...嗯。”
院子裡那棵樹上掉落三次雪,紀衡一直數著,每落一次雪就偷偷瞟過眼神看一次薑禹。
氣氛總算不那麽沉重了,薑禹到現在也依然覺得沒必要多說這些,但這也沒辦法不是,小傻子看不透,有些話非要人點明,也怪自己沒跟他說清楚。
“那還賭氣?”
聽明白了也沒有轉過頭,薑禹知道他是個有脾氣的,但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是不是還沒哄好?
“沒賭氣。”
紀衡嘴硬,起初本就是賭氣。
恃寵而驕也好、兜不住委屈了也好,反正他聽著薑禹說的那些心裡可不是滋味兒,好多回憶跟過電影一樣在他腦子裡閃過,薑禹萬年不變的語調像是電影旁白,這電影還沒播完他就已經腦補出結局了,酸澀感湧上心頭,不舍、慌張,他被丟進深海裡,溺水般窒息。
而薑禹後來的話又把掙扎於深海的紀衡救出來,他情緒的大起大落全因為薑禹。
紀衡不是要薑禹這樣剖析自己給他看,也不是想要個問題答案,他最想要的就是可以在薑禹身邊。
薑禹覺得這樣的紀衡很新鮮,也讓人安心,而紀衡也是如此,這樣的薑禹他根本就抵抗不住,之前紀衡苦惱糾結的是一份安全感,而今天,就在這個落過雪的早上,薑禹把這份安全感直晃晃地擺在他面前,這是第一次。
沒有擁抱和親吻,只是簡單隔著手機屏幕面對面,短短幾句話就能讓雙方丟盔棄甲,互相繳械投降。
薑禹看著他還支楞著的頭髮和帶有潮色的耳朵尖,笑著問:“那為什麽還不看我?”
那從黑色頭髮中露出來的耳朵更紅了,他感性纏身,只能如此。
無聲影片繼續上演,薑禹氣定神閑地說出這兩個字,用輕柔的語氣誘哄:“轉頭。”
都這個時候了,再碰上薑禹那幾句真心話,紀衡早就扔下糾結心,他像做錯事情後被家長溫柔指正的孩子,顧著一絲面子僵硬地把頭扭過來。
冬天夜晚撞上秋日傍晚,兩邊天色緩緩交融。
薑禹嘴邊纏繞著極輕的笑,接了一句:“哦,原來只是臉紅,”紀衡的眼睛、耳朵尖尖還有脖子全是充血般的顏色,如果上手摸,那一定是熱乎乎的,“是感動還是害羞?”
在兩個人相處過程中,紀衡自始至終是話多的那個,像今天這種情況幾乎沒有,像今天這樣的薑禹也幾乎沒見過,紀衡嘴拙說不出什麽話,只能下意識地回道:“阿禹...沒有。”
他現在又是那個紀衡了,抬著眼睛看薑禹,巴巴的,望眼欲穿。
薑禹可算是松一口氣,見他這副模樣,眉眼又平靜下來,拿著手機走到窗戶邊,看到屋簷滴落的雪水,隨口問:“這幾天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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