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迎也察覺出氣氛不太多,頓了頓,講解,“......陸樹勳氏所藏的《圓明園內工佛作現行則立抄本》有過詳盡的記載,抄本曰:油灰股沙,使布十五遍,壓布灰十五遍......到了唐宋年間,夾紵乾漆製作的造像最具有代表性,水平最高,夾紵造像之法也由鑒真傳入日本......”
議論聲越來越大,阮迎不得不停下。
評委席中,有位叫陳野的人,面色嚴肅,道:“這位選手,我承認你的作品很出色,漆器的水平也很高,色彩方面......更是別出心裁。可你這尊像的顏色搭配,沒覺得和上一位選手的作品太像了嗎?”
“......老師,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陳野也是個不拐歪抹角的人,直接讓場控切了大屏幕。
阮迎回頭,表情一滯。
因為剛才在後台,阮迎並沒有看到薑隨的作品。
屏幕中央的這尊韋馱像,除造型動作以外,色彩搭配可以說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陳野說像,也是委婉了。在業內人來看,這是毋庸置疑的抄襲,甚至是複製。
阮迎微微擰著眉,回過頭,視線落在面如土色的薑隨,又看向陳野,在一片質疑的目光中,芒寒色正,“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但這種漆器色彩搭配,確實是我的原創。”
陳野皺著眉,回頭看了眼薑隨,意思是讓他來說明。
比賽是實時直播的,但這種類型的節目,基本上沒有人觀看。雖然直播間的人寥寥無幾,場控還是及時切斷了直播。
薑隨站起身,青色的開襟衫,襯得他面容發冷,嘲弄地笑,“你的意思是我抄襲了?”
阮迎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半個月前在個人展中展出的彩繪樂俑,也用了同樣的色彩搭配,諸位老師應該也看過。但阮先生,你怎麽證明不是抄襲了我的作品?”
“我的確沒有看過你的展出,而且這是我第一次將作品示人。”
說到這,阮迎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李謹。
李謹臉色同樣凝重,握著座椅的手攥緊。
不錯,如果薑隨抄襲了阮迎,唯一的途徑,只能是他房間裡擺著的天王俑,曾經阮迎送他的禮物。
他想起薑隨見到它時表情的驚訝,以及出言向他討要。
李謹嘴唇微張,想說些什麽,可終究沒說。
阮迎表情微冷,他收回視線,說:“我沒有舉辦過個人展,沒有能證明的作品。”
全場一片嘩然,評委多半露出不屑的表情。此時有人拍了下桌子,義正言辭:“我不相信他抄襲。”
聞言看去,是坐在最右面的一位評委,姓王,名叫王厚。
阮迎這才認出,叫了聲:“王先生。”
是徐禦林的朋友,自己曾經幫他修複過一尊自在觀音像,當時王厚還送了他單位批下來的音樂會門票,沒想到原來他是藝術協會的。
王厚站起來說,“阮先生曾經幫我修複過物件,技藝水平絕對是國內頂尖的,這樣的人,根本犯不著抄襲。”
陳野說:“這是比賽,要做到公平公正,不是討論個人私情的地方。”
“既然是比賽,那就更應該徹查清楚。”
“問題是證據呢,光靠一張嘴說誰不會?”
見要爭執起來,阮迎回過神,連忙說:“我雖然沒有展出的作品,但我有別的證據來證明這確實是我的原創。”
陳野看向他,“什麽證據?”
“請稍等一下。”阮迎走到台下最右側,俯身對電腦前坐著的工作人員說:“抱歉,我想借用一下電腦。”
“好的。”
大屏幕上能看到阮迎在電腦上的操作,只見他登入學術網站,點開曾經發表過的一篇論文。
是兩年前和徐禦林合作過的論文,國內外拿獎無數,榮登報紙。
他直接輸入頁碼,黑體加粗其中兩個段落,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他在夾紵乾漆色彩方面的創新。
只是相比起論文後半部分的新工藝研究,加上沒有作品支撐,這段幾乎被忽略掉了。
阮迎聲音清澈沉穩,通過擴音器,在整個演播廳回蕩:“這是大學時我與我的導師合作的論文,因為自己並沒有什麽突出的貢獻,很慚愧和老師的名字放在一起,便用了代稱‘R先生’,和我在初賽時的提交《二龍戲珠》時的名字一樣。”
陳野頗為驚訝,眼裡流露出讚賞之情,“《二龍戲珠》原來是你的作品?”
“是的,陳老師。”
情況突然反轉,所有人不禁看向後面的薑隨。
薑隨原本蒼白的臉,此刻脹的通紅,緊緊地攥著拳。
王厚問他,“請問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他唇動了動,只能說出句乾巴巴的“我沒有抄襲”。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的情節會很氣人,大家做好準備(輕點罵
另外關於傳統彩繪方面的知識參考書籍《中國彩塑藝術》,很不嚴謹,看看就好~
第44章 重賽
比賽被迫暫停半小時,導演組要臨時開會。
抄襲在藝術作品比賽中,是極其惡劣的。尤其是在規格最高的紫檀杯,一旦發現抄襲不止是成績作廢,終身禁賽,也意味著被這個圈子除了名。
即使獎譽滿身的薑隨,過了今晚,很難不淪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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