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點、再快一點!”那位教練舉著秒表,盯著每個孩子的動作,除了速度當然還要看姿勢,抬腿不夠高的立刻就會被點出來,加時。
他們幾個站一排,也有人向凌放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沒人顧得上和他搭話。
凌放心裡感慨,十幾年後國家隊的日常訓練方式好像也沒有進步太多……不過這倒不能怪誰。項目性質決定了全世界都很少有運動員能隨時使用真實跳台,這些訓練,歐洲運動員其實也會用。
葉飛流跟他講:“凌放,你現在平衡感非常好,這應該是天賦,不過核心力量還遠遠不夠,現在都輪不到練專項力量。”他朝著那一排咬牙切齒愁眉苦臉堅持高抬腿的隊員一努嘴,“先練基礎吧!真想走這條路,且得吃苦呢!”
誰怕了不成,前世為了轉項,再苦再重的訓練,凌放都挺下來了,現在年紀小目標高,但是身體沒任何暗傷,訓練更能出效果。
他帶著幾分鬥志,對著葉飛流點點頭,“來啊!”
“來,”葉飛流乾脆地讓他站到面前一個高台階上,“先來托舉體會一下核心力量。”
凌放一愣。
前世,他進職業隊的時間晚,國家隊的訓練條件也好一點,有機械托舉設施。不過,國家隊教練們還是有人工托舉這項傳統技能的。
他記得有一次,機械舉升設施排隊,一位小隊員的主管教練在那孩子的請求下,套上緊緊的白色護腰,笑眯眯地把孩子一把抱好托舉起來,小隊員一臉認真地懸停在空中,繃著身體,保持動作。
凌放那會兒都成年了,站在隊伍裡默默看著這一幕,也聽到前後的其他隊員挺懷念地說著: “哈哈,舉高高!我從小就這樣體會空中姿勢,尤其剛開始練的時候……”“我也是我也是,嗨呀後來大了我都不敢讓教練做……”
這個動作,需要舉著個大活人往後仰,對教練的腰也不太好,隊員的體重上去後,教練們就不太人工托舉了,而且很多也有腰傷。
凌放那會兒聽著,覺得這個看來和機械舉升懸停練習沒區別,自己進隊裡的年齡和體重大了,沒這經歷很正常。
再說啦,托舉主要是為了體會在空中的平衡感嘛,大不了,他多跳幾次蹦床去。
不過眼下,葉飛流已經讓凌放自然前傾,同時雙手托著凌放的腋下,扶住,穩穩地那麽往上一舉——
“嘿咻!”
呼啦一下,凌放的身體就順勢上升,停在了半空。
……終於也有他的教練,會把他托住、高高地舉起來了——凌放居然覺得耳朵尖兒有點發熱。
他把忍不住微揚的嘴角克制地壓下去回歸成了條直線,一臉沉著冷靜地按葉飛流說的,調整了一下手臂動作。
在這個托舉動作下,教練和隊員不會對視。葉飛流就舉著凌放,在下面念叨:“要好好體會體會啊,凌放,我知道你有能耐,但是也要注意穩定性,你核心力量現在就非常一般化你知道嘛……”
凌放默默聽著,腰腹盡量均勻用力,保持著平衡調整空中動作。如果葉飛流現在能看到他的表情,或許會想:這孩子,啥也沒練呢,怎麽就興奮得,眼睛都亮了呢?
第11章 在車頂
“……所以說啊小凌放!就你這皮薄肉嫩的,大夏天的,我都擔心把你小臉蛋曬化嘍,裡頭的牛奶餡兒流出來……”藍牙耳機裡傳來葉飛流懶懶散散的聲音。
“別說話了!!!”已經在烈日下忍了半小時的凌放忍不住張嘴喊,喊完立馬閉上嘴——以免強風灌進去。
其實風的話還好,就怕裡頭夾雜著車輪卷起的灰塵、沙子、落葉等亂七八糟東西,而他會悲催地迎面吃一嘴。
……就不要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了。
沒錯,凌放現在正站在時速80公裡每小時的,葉飛流那輛破車的車頂上。他的雙腳被特製裝置牢固地固定住,帶著護目鏡,一臉不高興地緊緊抿著嘴。葉飛流的車速不低,強風撲面,車頂上的小少年還要專注保持曲體站立的姿勢,很辛苦。
是的,這個訓練方式,同樣是世界各地跳雪教練和運動員們多年來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的產物——為了讓運動員不用跳台就習慣這個運動速度和空氣張力。
凌放從前也不是沒這麽練過,但這是他第一次人在車頂,耳邊還要有人通過藍牙耳機絮絮叨叨。而且,從聲音都能聽出葉飛流在車裡吹著空調,開著網紅熱辣蹦迪音樂,手邊放著冰雪碧,樂顛顛兒地溜徒弟的那份愜意來!
凌放微微咬牙。
葉飛流才不會乖乖閉嘴呢,他懶洋洋地繼續在凌放的耳機裡說:“我跟你說小凌放,這速度其實不夠啊。標準90米跳台,男子出發到台端,時速怎麽也超87公裡了,可惜隊裡和交管局申請到的特殊駕駛限速就80,明明離市區都這麽遠了,嘖!”
凌放深吸一口氣,抽了抽鼻子,不理他——就當鍛煉耐性了!
遼闊的疆域給我們這個國家帶來很多有趣的情形,就比如,X省實際上和全國標準時有兩到三個小時時差。
雖然太陽看著還掛得挺高,乍一看和下午一兩點似的,但烏魯木齊的夏天晚上九點日落,現在時間其實差不多了。葉飛流停車,叫凌放回車裡準備返城。
凌放解開固定裝置,看都不看拍拍手作勢抱他下車的葉飛流,自己輕松地一躍就跳下車頂,敏捷地打開門,坐在副駕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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