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的家是一棟三層小別墅,回來的那天早上,江湛就叫了鍾點工把房屋裡裡外外打掃乾淨了,順便讓鍾點工收拾出一間客房來,打算讓傅悅晚上睡。
江湛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這個周末也毫無例外的不在——當然,這是江湛把傅悅往家裡帶之前就向他父母確認好的。
兩人到家時已經七點半了,再做飯有些晚了,兩個人達成共識,決定叫外賣來解決晚餐。
江湛本想來都來了,肯定要盡一盡地主之誼的想法,找了一家當地出名的牛肉館。
他自己點了店裡的招牌套餐——一份鹹飯、一份牛肉羹、一份牛排,又加了一個炒時蔬。
江湛點好後,把手機遞給傅悅,笑著說:“我經常和朋友去吃這家店,我點的這個被我們叫‘猛男套餐’,你要不要也來一份?”
傅悅接過手機:“為什麽叫‘猛男套餐’?”
“因為不是猛男吃不完。”江湛笑得看不見眼睛,想了想又解釋道,“我們這兒的牛排不是西餐廳那種,是帶著骨頭的。”
傅悅最終在江湛的慫恿下也點了“猛男套餐”,在拆開外賣的一瞬間,傅悅就後悔了:與其說這份外賣是為了填飽肚子,倒不如說是在考驗他的飯量。
傅悅小時候飯碗裡偶爾會剩那麽一兩粒米,他的父親就會以此為借口,暴打他和他的母親,所以傅悅向來不浪費糧食,小時候是因為害怕,長大了就成了習慣。
江湛看傅悅慢騰騰地吃完了最後一粒米飯,後知後覺地感覺不太妙。
在江湛的習慣中,東西吃不完倒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算在他小時候家中並不那麽富裕時,他家裡也養了一隻當豬喂的狗,一有剩飯剩菜就丟給那條狗吃,所以也鮮少有浪費。
江湛看著傅悅吃飯的速度越來越慢,忍不住說:“吃不完就別吃了,明天帶到我奶奶那兒,讓她給街坊鄰居喂雞。”
傅悅扒完最後一口飯,放下了塑料打包盒:“吃完了。”
江湛主動收拾起了殘局,將那些打包盒全部放進塑料袋,又將桌子擦了一遍後,對傅悅說:“走吧,出去扔個垃圾,順便散散步。”
傅悅確實被撐到了,他點點頭,和江湛一前一後走出了門。
江湛的家位於市郊的一片別墅區中,這兒離中心城區大概七八公裡,由於居住在這一片住宅區的以富人居多,商家因此嗅到了商機,短短兩三年內竟也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商圈,成了次中心城區。
江湛和傅悅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因為是周五,出門逛街的人很多,兩人不得已貼得很近,傅悅緊張之下,撐的感覺居然被衝淡了不少。
江湛借著重陽節帶傅悅回家,其實是為了在他奶奶神智還算清明的時候,把傅悅介紹給他奶奶認識一下。
江湛比傅悅還要緊張,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因為他存了一些小心思,他想讓他奶奶認可傅悅,認可傅悅作為他未來的伴侶。
現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傅悅對他顯然不反感,兩個人的感情是可以徐徐圖之的,但江湛怕老人等不了。
“傅悅。”江湛閉了閉眼睛,決定豁出去了。
“嗯?”走在江湛身後的傅悅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突然叫他,但還是給了對方回應。
“明天可以陪我去看看我奶奶麽?”
傅悅還是那樣,從不多問,只有一個字:“好。”
江湛轉過頭:“回去再詳細跟你吧?”
“好。”傅悅依舊沒抬頭,但江湛也沒有先前沒有與傅悅對視的失落,他現在更關心還是怎麽組織好語言向傅悅說這件事。
江湛心裡盤算著該怎麽把他單方面安排的“見家長”說得不含風月,和傅悅散步難免有些心不在焉;但江湛又不想回去,回去就不得不提起這件事,他怕他的言語中不經意泄露出傾慕,嚇退對方。
江湛知道,自己就算不說,傅悅也不會追問,但他總覺得應該解釋些什麽。
彼時的江湛還不知道,隱藏愛意的舉動往往都殊途同歸地指向一個詞,那就是欲蓋彌彰。
兩人一路沉默,傅悅還在想找點什麽借口回去,就聽天邊忽然響起了驚雷。
傅悅的脊背不自覺地繃直,他從小就怕雷。
他的父親在雷雨大作的天氣時往往更陰晴不定,也更少出門,經常會尋找各種借口毆打他和他的母親。
他努力壓住聲音中的顫抖:“看來要下大雨了。”
“我們這兒有一句俗語,叫‘雷公先唱歌,有雨也不多’,我覺得還挺準。”江湛狡黠一笑,伸出手,“不過,我們當做要下大雨跑回家也可以。”
“好。“
可惜,俗語雖然說雨不會多,但沒說過雨下得急不急——江湛和傅悅跑到半路,雨就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江湛脫下風衣,撐在兩人頭頂,傅悅對這種中二病的遮雨方式感到奇怪,但對方是江湛,他也就沒有做出其他動作。
傅悅在雨中吸了吸鼻子,江湛和他幾乎貼在一起,他清楚地嗅到了江湛身上香水的味道。
江湛今天用的香水是Just Breath,它用竹葉、綠茶以及雪松的主調勾勒出了森林氣息,而尾調則帶了一絲絲焚香的氣味,是一支很應雨景的木質香水。
這場小雨衝淡了江湛的緊張,而他緊張勁兒一過,就會變得比平時更加話嘮,似乎要把沉默的時候少說的那些話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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