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離市中心遠, 遲鷺到得比較晚, 到時司空禦剛從理發店出來, 把過長的劉海和發尾都修剪了,只在頸後留下一小截狼尾, 原本因為時間長而黯淡駁雜的金發重新漂色, 染成了富有光澤的銀灰。
遠遠看見他, 遲鷺直接停了腳步。
“幹嘛?”司空禦撥弄著劉海, 看見遲鷺的表情, 臉頓時臭了。
他用五指撥拉前面的頭髮,全掀到後面, 露出完整的、桀驁而鋒利的眉眼, 銀灰色頭髮剛做完造型, 隨便扒拉都好看。
“幹嘛露出這幅見鬼的表情。”司空禦抬起下巴,衝遲鷺撇嘴。
“……不是見鬼。”遲鷺安靜一陣才說話,“是被帥到了。”
司空禦剛剛還往下撇的嘴角瞬間揚起來,他按捺著雀躍,“好看?”
“嗯。”皮膚白而五官立體的人,適合任何淺發色。
遲鷺抓過他的手腕,把掌心摁在自己心臟上,“聽到沒?”
司空禦:“……啊?”
遲鷺笑起來,臉上還有幾分沒睡醒的懶困,但露出來的尖尖小虎牙把這點懶意變成了生動的撩撥。
“心動的聲音。”
司空禦:“……”
特麽的。
遲鷺這張嘴。
司空禦撇開臉看向別處,試圖通過轉移注意來降低臉上的熱度。
跟邵子濯等人的電影在下午,在此之前,他們還可以看一個上午場,然後吃一頓只有兩個人的中飯。
上午場沒什麽片子,人也少,司空禦選了一個評分挺高的動畫,遲鷺在收銀台買完票,順手給他帶了一桶爆米花。
“……我不愛吃這個。”司空禦皺皺眉。
“我也不愛吃。”遲鷺道:“不過菜單上面寫著“情侶必點”,我就買了。”
司空禦:“……”
他木著臉從遲鷺手裡拿過爆米花桶,“哦。”
整場電影大約兩個小時,開場十分鍾遲鷺就睡著了。
司空禦看著歪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有把爆米花砸他一臉的衝動。
遲鷺睡眠淺,沒隔多久便迷迷糊糊醒過來,盯著大熒幕發了一會兒愣,啞聲道:“到什麽情節了?”
“到第二場了。”司空禦冷聲道。
聽出他話中的不爽,遲鷺抱住他的腰,討饒似的把臉埋在他肩頭,“對不起禦崽。”
司空禦一邊在心裡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一邊給他喂了顆爆米花醒神,“你昨晚做賊去了?”
兩人的座位在最後,上午場人少,稀稀落落都在前面,後面四排攏共只有他們倆。
“趕稿。”遲鷺伸展著兩條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話音懶洋洋的,“快到約定的交稿日期了。”
司空禦奇怪道:“之前不是說時間足夠嗎?你又不接加急。”
遲鷺:“在趕一幅額外的稿,兩幅一起畫,有點壓力。”
司空禦冷哼,“這就是你約我看電影,然後睡覺的理由?不接受,除非你讓我看一眼,我倒想知道什麽稿子,優先級這麽高。”
“我以為約會泡湯了。”遲鷺微微眯眼,低笑著,“不過我差不多趕完了,給你看也行。”
仗著後排沒人,他光明正大拿出手機。
是他答應要給司空禦的畫。
畫的是擊劍比賽那日的場景,最後一場司空禦力挽狂瀾,拿下壓倒性的勝利,他站在比賽台中央,高高地揚起下巴,護面夾在肘窩裡,燦金色劉海被汗水打濕,凌亂地翹起來。
背景裡的看客難掩激動,掛在欄杆上的橫幅海浪一般搖晃,所有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唯獨司空禦眉眼清晰,驕傲又耀眼,帥氣逼人。
遲鷺甚至給他畫了一場代表勝利的金色雨。
司空禦盯著圖看了半天,沒吭聲。
遲鷺在他頭頂揉了一下,新髮型手感很好,“滿意嗎?男朋友。”
“……還行吧。”司空禦佯做不在意的樣子,直起身,往嘴裡塞了兩顆爆米花,“發給我。”
事實上,被愛的人畫,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遲鷺的畫風半虛構半寫實,他會往裡面加入一些自己喜歡的元素,也會在畫某些細節時,故意忽略圖片的真實性,以自己的理解為主。
簡而言之,他畫中的司空禦,就是他眼中的司空禦。
司空禦不知道比賽當天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這樣,但他能從遲鷺的筆鋒裡,看到一些他從來沒有注意過的東西,比如濃密卻微微下垂的睫毛,比如飽滿的唇形,比如突出的喉結,比如耳後那顆小痣。
那顆痣襯著白皙的皮膚,在遲鷺的畫筆下,有一種很特別的勾人感。
這些遲鷺花費大量時間精力細化的地方,都能看出愛意。
看到這幅畫的第一眼,司空禦想撈起遲鷺的手,擱到自己的心臟上。
——聽一下,心動的聲音。
電影的後半場,遲鷺依舊是睡過去的。
但這次司空禦已經不想拿爆米花砸他了。
他給自己換上新頭像,一場電影的時間裡,掏出手機看了不下二十次,平均頻率三分鍾一次。
電影臨近結尾的時候,他才發現,置頂的他男朋友,似乎也換了頭像。
遲鷺之前的頭像一直是那個Q版人物,炸毛海膽頭,囧囧的,司空禦覺得賊醜,一直不肯承認是自己。
這次的新頭像,貌似是遲鷺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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