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貓?”司空禦邊走近邊問。
“不知道。”遲鷺搖搖頭,看向司空禦的目光略微失焦,上下眼瞼虛虛遮掩著瞳仁,微眯的桃花眼比平時衝擊力更強。
“我跟著它過來的,眼鏡掉在路上了。”
怪不得要求救。
司空禦給管家發了條消息,讓他查監控找眼鏡。
發完忍不住嘀咕,“也辛苦你能找到這麽偏的地方,我都沒來過……”
老爺子有一座精心養護的玫瑰園,老夫人偏愛玫瑰,她在世時,倆人沒事就去玫瑰園散步,老爺子還會特意早起,在每日清晨采上一朵帶著晨露的玫瑰別在夫人床頭。時至今日這個習慣也沒有改,那園玫瑰被他寶貝一樣看護著,養在溫室裡,絕對不會像眼下這樣萎靡。
可能是哪位園丁閑著沒事廢地利用種了一點。
“不,你來過。”遲鷺忽然道。
靠近圍牆的地方,有一間用來歇涼的小亭子,遲鷺指了指某個角落,“那裡有你的名字。”
“……真假?”司空禦將信將疑。
遲鷺:“騙你是小狗。”
“幼稚。”
司空禦沿著小道過去,艱難地在其中一根柱子上找到幾個模糊歪扭的刻字,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生澀稚嫩,似乎是小孩的字跡。
他看了半天才辨認出來,刻的是——禦崽的玫瑰園。
禦崽本人毫無印象。
蹲在亭子裡回憶了好一會兒,司空禦總算模糊地想起來一點——老爺子曾經帶回來過一個特殊的玫瑰品種,花期長,好養活,小孩子對什麽都感興趣,他興衝衝地要了一點,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灑下這些種子,還在地標上留下大名,但隔天就把這茬忘了,再沒來過第二回 。
他不松口,園丁不敢鏟掉這片野蠻生長的玫瑰圃,只能偶爾灑灑水施施肥潦草地養著這些花,就變成如今綠藤纏繞凌亂交錯的樣子。
還真是他乾的好事。
司空禦沒好氣地回到秋千架前,讓遲鷺挪地方,“你不是看不清嗎?”
遲鷺語氣很謙虛:“摸出來的,我會盲文。”
司空禦:“……”
秋千架很寬敞,坐兩個人綽綽有余,司空禦百無聊賴,摸出手機打遊戲,一局完畢,再一抬頭,遲鷺沒了。
嗯?
司空禦環顧四周,在一片相較其他地方格外荒蕪空地上找到遲鷺。
他正撿了掉落的玫瑰花瓣,在地上擺弄,花瓣的顏色有暗有豔,有的邊緣已經發黑,他隨手鋪陳,這些顏色就像沙畫一樣濃淡有致地暈染開,在昏黃的小夜燈下,變成一大片紅色的夕陽。
司空禦蹲在一旁,“你幹嘛呢?”
“你不喜歡玫瑰,這圃玫瑰應該很快就會被推平,挺可惜的,我留點紀念。”
司空禦垮著臉,他確實是打算回頭就讓園丁把這裡推了,但遲鷺這樣一說,整得他好像個罪人,“……誰說我不喜歡玫瑰?”
遲鷺隨意地答了一句:“是嗎?”
一聽就沒當真。
“……我留著行吧。”
遲鷺卻搖頭,“你又不養它,留著幹嘛。”
司空禦:“我們家有園丁。”
遲鷺目光散亂地移到他臉上,定了好一會兒才聚焦。
“那是園丁的玫瑰,不是你的。”
司空禦服了這書呆子的腦回路,“那你想怎樣?”
遲鷺思忖了一下。
“送給我吧。”
司空禦:“……我找人把這塊地鏟給你?”
遲鷺避開他的目光,偏過臉。
司空禦:“知道你在笑,少躲。”
一回兩回還能被遲鷺騙過去,次數多總能感覺到一點,大少爺目光如炬,已經識破他偽裝的表象。
“把枝條留給我吧,我帶回家用花盆種。”遲鷺壓了一下嗓音,又補充:“種好了,我都送給你。”
司空禦:“……”
你看我稀罕嗎?
“……隨你。”他不耐煩地動了一下眉心,起身要走,剛邁步子又想起什麽,擺著臭臉把地上玫瑰鋪陳的夕陽拍下來。
管家動作迅速,很快消息過來,說眼鏡找到了,但碎得厲害,可能沒法用。
司空禦對著屏幕上回復皺了皺眉,下意識抬頭看遲鷺。他折騰完花,就近坐在台階上,那隻瘦巴巴的小流浪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冒出來,安靜地舔著他的褲腳。
司空禦給魏叔發了消息,讓他找園丁來收集枝條,這活兒他不會,得專業的人來。
發送完畢,他收起手機,遲鷺還坐在原地。
夜色倦濃,月華霜雪一樣灑在石板小路上,一人一貓呆在一起,有那麽一個瞬間,司空禦覺得兩者像極了。
說不出來哪裡像。遲鷺分明跟那隻貓很不一樣,他不溫順,不可憐,沒有渾身髒兮兮,相反,他外表冷淡,目光總是清凌凌垂著,乍一看很不好接近。
或許是他坐在那裡,安靜地望著虛空某一點的模樣,有種跟流浪貓如出一轍的孤獨感。
一旦接受這個設定——
“……眼鏡碎了,能走嗎?”大少爺單手插兜,居高臨下的視線從碎發裡投射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跟這幅姿態截然不同。
“看不清的話,我牽你。”
捏媽的。
當天晚上,邵子濯發現他的好兄弟換了微信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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