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風流事沒多少人知道,只知道南宮家莫名其妙領回來一個比大少爺還大的男孩,又改他年紀,讓他行二,如此遮遮掩掩,於是外人都猜測,他是南宮家的私生子。
流言由來已久,始終沒人出面澄清,發展到今天,幾乎在流言中坐實了。
“我記得你那時候不愛說話,身量又矮,大家在一起玩,你總是安靜地呆在角落,所以總被人欺負,那會兒你想看動畫片你哥還不讓,他們說你是小姑娘,小姑娘不配看奧特曼,要看小魔仙,我聽著煩,就帶你回家,後來咱倆也不知怎麽腦子抽了,還真看了一下午小魔仙。”
邵子濯口中的“你哥”,是南宮家的大少爺,明明比林辰小,卻因為繼承順位,混成了林辰的哥哥。
林辰笑起來,十多年過去,這些童年趣事似乎還在眼前,令人懷念,“我記得你那時候,還為我跟他們打架。”
“應該的,應該的。”邵子濯擺擺手,“說實話,那會兒大家都說你是小姑娘,我真以為你是女孩子,還想他們怎麽這麽不要臉,欺負女生,你那時長得特別秀氣,記不記得有一回你來我家玩,我媽給你穿了條小裙子,我看到之後眼睛都發直,就想以後一定要娶你當媳婦……我還偷偷暗戀了你半個月呢,這事禦崽知道,咱倆還爬牆去看你,後來發現你是男生,嘖,給我傷心了大半年。”
林辰靠著沙發背,眼睫垂了一下,又飛快抬起,笑著看向他,“現在不想娶我當媳婦了?”
“現在?”邵子濯在兩人之間比劃了一下,用玩笑口吻道:“咱倆都是男的,怎麽娶?搞基啊。”
“男生怎麽了。”林辰移開目光,語調淡淡,意有所指,“司空他們也是男生,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因為性別改變的。”
“……那不一樣。”邵子濯眉毛擰起來,抓耳撓腮,“別說,我現在知道他們在談戀愛,還是感覺怪怪的,兩個男生,差不多的臭脾氣,差不多的體型,怎麽談啊。”
“……你印象中的他們性格冷硬,但跟喜歡的人在一起,誰都會軟化的。”林辰漫不經心道:“我們也是男生,體型也差不多……我們睡的時候,不是很合拍?你有時間想這個,不如想想下次被我睡,有沒有心理障礙。”
“噗,咳咳咳……”邵子濯一口食物嗆在嗓子眼,慌張地四處看看,結巴道:“不是說等畢業了再睡……你怎麽老提這事,本來是個意外,被你一直說一直說,都不對味了……”
林辰驀然俯身,抬眼凝視他,兩人就隔著不到一掌的距離,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我們的關系,從很早之前開始,就變味了。”
*
邵子濯被林辰一通沒頭沒腦的話說得心煩,想上樓找司空禦傾訴一下。
遲鷺在書房趕稿,書房臨著樓梯,門沒關,邵子濯上樓的時候,看到司空禦趴在遲鷺的手邊,視線跟著遲鷺的畫筆走,說他感興趣吧,他眼神渙散,說他不感興趣,臉上又是個懶洋洋的愜意表情。
下午五點,海城的日光轉為霞色,並不熾熱的陽光灑進窗內,給兩人周身暈染出漂亮的霞金色輪廓。
遲鷺空出一隻手,去揉司空禦的頭髮。
平素日天日地被人碰一下頭髮就要炸毛的禦崽,只是不悅地哼哼兩聲,轉而勾住遲鷺的手指玩了起來。
某個片刻,禦崽換了個側趴的姿勢,兩人突兀地對上視線。
遲鷺隻停頓一秒,便俯下身吻了司空禦。
他們在風和日麗的下午,在窗明幾淨的書房,接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吻。
邵子濯在門口站了兩分鍾,沒打擾他們,轉身下樓。
談戀愛的兩個人,確實跟平時不一樣。
邵子濯以為自己會無所適從,會尷尬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其實沒有,遲鷺和司空禦相處的氛圍,跟絕大多數的異性情侶沒什麽兩樣,他們自然地牽手,自然地親吻,自然地表達愛意。
男的和男的談戀愛,原來這麽普通,這麽尋常。
*
聖蘭德十號開學,遲鷺九號做完近視眼手術,當天下午就要坐飛機飛回A市。
手術當天視線模糊,司空禦全程牽著他的手,收獲了一路注目禮。
模糊的症狀直到第三天才好轉,遲鷺勉強能上課,但隔一段時間就要休息。
“眼睛怎麽樣?模不模糊?要不要眯一會兒?”這是司空禦今天第二十一次這樣問。
邵子濯都聽不過去,扭過頭來,“主席又不是什麽易碎的花瓶,禦崽你清醒點,他不舒服自己會——”
司空禦:“滾。”
邵子濯:“哦。”
邵子濯表示想換座位,他只是路邊一條無辜的狗,不想天天被這兩個人踹。
下課時間,遲鷺去後面打水,邵子濯無意間回頭一看,看見司空禦在補昨天的作業。
?
補什麽?
司空禦恨不得所有作業都用抄的,他會補?
老子年紀輕輕,不會老眼昏花了吧?
邵子濯難以置信地湊上前確認,被司空禦推回來,“離遠點,擋我光了。”
“哦。”邵子濯乖乖應了一句,又反應過來,“不是,你在幹嘛?做作業?做數學,瘋了吧?你欠的平時分不是已經還清了嗎?”
司空禦從桌肚裡掏出一本招生簡章扔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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