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夕陽像蜂蜜一樣澆在那張照片上,像某種特殊的濾鏡,給回憶也蒙上一層淡淡的柔光。
只見照片中的自己笑容燦爛,一手攬住季想的腰,一手摸著雪媚娘白茸茸的腦袋,站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油菜花田中。
雪媚娘被那大暑天熱得直吐舌,但還是傻乎乎地露出了憨厚的笑臉。而季想雖然戴著頂漁夫帽,但還是遮不住他那張不情不願的臭臉。
李可唯記起來了,他們那一回原本要乘飛機去阿爾卑斯南麓旅遊的,結果似乎因為當地爆發了遊行之類的事情,行程就臨時取消了。
最後他們隻好趁著難得的假期去了一趟市郊的農家樂。
季想從得知行程取消之後就一直冷著一張臉,就連在油菜花田裡拍照的時候也非常不情不願,但好在那天摘的桃子和葡萄夠甜,那人開車回市中心時,還計劃著下次放假時要再去一次。
但事與願違,那個農家樂在兩個月後就因為遊客太少而倒閉了,他們也再沒有“再去一次”的機會了。
李可唯剛想拿起照片仔細地端詳一下,放在茶幾旁的手機又“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他拿起一看,發現是個C市本地的未知號碼。
鈴聲執著地響了二十秒左右,李可唯才接了起來:“喂,您好。”
對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沙啞得像抽了好幾斤煙袋:“你好——”
“請問是李共文的電話嗎?”
李可唯頓了一下,便掛斷了電話:“……不是,你打錯了。”
李共文是他爸,已經不在人世長達六年之久。若是找他爸的電話,那絕對也是催債的人打的。
不過李可唯每個月都有定期還他爸生前欠的高利貸,並且因為不想季想知道這種糟心事,還特意囑咐了那個公司沒事不要隨便打電話過來,因此方才那位煙嗓同志的身份也就更加蹊蹺了。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電話竟然又打了過來。
“喂!?”李可唯這次接起來的語氣帶了明顯的不耐煩,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李共文的兒子,李可唯先生嗎?”對面鍥而不舍地發問。
“你是誰?”李可唯沒有立刻承認自己的身份,而是將這一世紀難題拋給對方:
“你先告訴我你是誰?又是通過什麽渠道得知我的手機號碼的?”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像個複讀機一樣重複道:“你是李可唯嗎?老家住G市安樵縣,19年來到C市讀大學……”
“不是,你打錯人了!”李可唯見對方把自己調查得這麽清楚,但又不說明任何意圖,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你打錯人了。”他強調了一遍,剛要掛斷電話,把對面加入黑名單,就聽見了那煙嗓冷笑了一下。
“那我換個問法。”
“請問你是荊棘鳥的主唱——季想的合法伴侶,李可唯先生嗎?”
第12章
李可唯的腦袋像被一記重錘輪過,“嗡”地一下全空了,他花好了幾秒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人肉”了。
“……你是誰?”他竭力克制住自己開始發顫的聲音,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此刻的情緒。
“我只不過是個傳話的人罷了。”那煙嗓笑了幾聲,報出了一串地址:“荊溪路216號徽通大廈5208室,有人在那裡等你。”
“他還說,請李先生務必在十點前到場,否則過期不候。”
“等一等!你……!”
還未等李可唯回他,對方便率先掛斷了電話,沒有給他一絲一毫追問自己的機會。
“……操。”
李可唯一氣之下把手機狠狠地摔到地上,屏幕直接撞上了椅腿,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把趴在一旁的雪媚娘嚇了一跳。
薑黃色的夕陽照在他身上,他卻覺得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在滲著冷意,後背的襯衫不一會兒就暈出一片深色的陰影。
荊溪公園坐落於C市市中心,是市政府耗資幾十億打造的一個原生態森林公園。裡面不僅有兒童樂園,還有一個環城的空中棧道,極受廣大兒童和中老年人的喜愛。
公園裡還有一片寬闊的菡萏湖,每到六七月的時候湖裡的荷花就會爭相開放,被青綠色的蓮葉團團簇著,清香遠飄十裡。
湖西一畔是C市人盡皆知的富人區別墅,背擁青山,眼眺蓮湖,身處鬧市卻環境清幽,是真正的“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一般人沒個五千萬拿不下來。
而湖東一畔便是C市最大的金融商圈聚集地,電話那頭的“徽通大廈”便是這一帶最有名的標志性建築——金字塔,據說當年是由上世紀著名建築大師蔣暉親手設計的。
徽通大廈是徽通銀行在C市的總部,李可唯還有幾個同學畢業後去了這裡工作,聽說單單一個月的工資就比他算上加班費的半年工資還多。
他還聽說,徽通大廈的各部門也效仿這座地標建築的“ 金字塔”模式,地位越高、權力越大,所在的樓層就越高。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服務台的招待員妝容精致,身上散發著一股氣味舒服的淡香。
李可唯覺得略微放松了一些,但開口還是帶了一絲猶豫:“……5208室。”
“我姓李。”
“李先生是嗎,好的。這裡有看到您的預約記錄,請您在這裡稍等片刻,會有專門的人帶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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