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欺負你了?”楚瀛的語調悠然。
想到對方正坐在鳥語花香的庭院裡享受生活,丁厭好生氣,語氣重了些道:“還不是上次相親那件事。我今天碰到那個女孩的哥哥,他為了他妹妹被欺負的事情想教訓我。”
“怎麽教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先下手為強,拿奶茶潑了他一臉。他好生氣,要不是店裡老板攔著,他大概是要衝出來揍我一頓的。”
“你還敢做這麽大膽的事。”
“我怎麽不敢了?我是有點笨,但我不是孬種啊,別人欺負到我頭上我當然要剛回去!”
“好勇敢。”
丁厭周身彌漫著低氣壓的陰霾,沉聲說:“你好像對我說的一點不感興趣……”也不關心我。
“不,我是感到自己沒有用武之地,有丁點兒惆悵。”
“啊?被欺負的人是我,你惆悵什麽呀。”
楚瀛可能站起身走到了別的風聲更微渺之處,耳機裡霎時變得靜謐。
“我惆悵幫不上你什麽忙。”
丁厭不以為然道:“你又不在,怎麽幫我啊。”
楚瀛:“針對這種人的辦法是有很多的,只要你開口,我能夠辦到。但是我發現你其實不太需要它們,你自己就能夠解決掉你生活中出現的絕大多數難題,這很了不起,所以我失去了作用。”
“我能嗎?”丁厭難以置信道,“我不覺得呀。”
他的人生庸庸碌碌、一團糟,正是他解決問題的能力低下造成的;楚瀛這麽安慰他,也不會讓他感覺好受些。
“你能的。雖然你愛哭鼻子,但你也會想辦法;不想去的約會就想方設法地放鴿子,有人找你麻煩,你就先擺出自己不好惹的架勢。盡管不是全部奏效,又或者會帶來更多麻煩,可是這些都足以說明,你並非逆來順受的人。”楚瀛說,“而有許多人連這個程度都做不到,他們遇到困難只會想:有誰能幫幫我。”
“我也希望有誰能幫我,只是沒有這樣的人啊。”丁厭鼻子一酸,又想哭了。“而且就算你這麽說了,我還不是被你算計著去參加了不想參加的宴會、收了你的禮物……你不要強行表揚我了,我知道我是廢柴,超沒本事的那種。”
楚瀛不明顯地笑了笑,說:“你要這麽想也可以。這地球上的生物就是有強有弱,但弱也沒關系,倘若你希望被保護,我就買明天一早的機票飛去找你。”
“我不希望!我也是個男的,有自尊和自信,誰要你保護啊。”丁厭趕快略過這個話題,一時間卻又想不起還能聊什麽,隻得逃離。“我媽叫我吃飯了,拜拜。”
“嗯,改天讓Choco給你唱歌。”
語音通話結束。丁厭長籲氣,告誡自己今後少跟楚瀛談心,這個男的實在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說溫柔,那是絕對是偽裝。不好說,不好說,要遠離……遠離……
他這邊剛一閉嘴,就有人硬邦邦地敲響他的房門,門外他媽冷冰冰地說道:“丁厭,你出來,有話跟你說。”
***
從小時候起,丁厭就很怕被他老媽戳腦袋,塗著指甲油的尖尖的食指,像鑽子似的要在他的頭皮顱骨上開一個孔,把說教和洗腦全部灌輸進去。
好害怕,仿佛他真的只是塊不可雕琢的朽木。
他二十五歲了,但媽媽依然會用這種手勢教育他,“丁厭啊!你多大了啊!還跟人打架!你是想氣死你老爸老媽嗎?”
“我沒打架。”他四處躲閃那截無所不在的手指,“是他攔著我不讓我走,我難道由著他為難我嗎?我不潑他,他就覺得我好欺負,要是他反把我打一頓怎麽辦?”
“你少瞎說!人秦丞多懂事一孩子,成熟穩重,能跟你動手?”
“你又不是他親媽,你能了解他多少?他初中起就是學校裡惹是生非的一把好手,他打過的架還少嗎?他那檔子破事兒我比你們清楚多了,我才不會跟這種人有交集。”
“那人家現在也成家立業快當爸爸了,你呢?你看看你?你有什麽?”
“你又拿我跟別人比!”丁厭快忍不下去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你這麽看不上你兒子,當時為什麽不再多生一個?”
“你以為我不想啊?我要是生的出老二,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你這孩子就是不識好歹你……”他媽也給他氣得七竅生煙,眉眼間淨是疲憊。先順了順氣,才道:“你做的事、說的話,就不像個二十多歲的人!”
丁厭耐心耗盡,說:“隨便!我沒錯!這回邱阿姨一家子都被我得罪光了,你們以後也別跟他們家來往了。”
他媽扶著額頭,快被他氣到暈厥,可這是含辛茹苦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兒子,站著個頭比她高出一大截,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更不能拿著掃帚趕出家門。冤家!她真是生了個討債鬼!
“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上高三快高考那陣子,你外婆病危住進了醫院,我和你爸在外地出差趕不回來,請護工吧放心不下,你那大姨和姨夫也指望不上;後來你知道是誰去醫院守著你外婆的嗎?是你邱阿姨。伺候病人是多苦多累的活兒你能想象嗎?你邱阿姨忙前忙後,端屎端尿,每天還煲湯燉補品,硬撐到我們忙完趕回家。人家對我們,那是有恩情的!你個小孩子你懂什麽?你腦子裡就只有遊戲、花錢、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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