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拋棄似乎也不對,朋友和談戀愛都是雙向選擇。那就這麽說吧,你們所有人,好像都有一個合理且冠冕堂皇的理由遠離我。我不夠像男生、我不夠上進,總有一天,我也會不夠有趣,不夠漂亮。那時候你會和他們一樣,離我遠遠的嗎?”
丁厭撫摸著車內造價高昂的皮革,“你說你啊,應有盡有,無所不能。你的特權太多了,你甚至還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世俗的物質和情愛,對你的吸引力和新鮮感,實在是很有限了吧。難道這輛車不夠刺激不夠美嗎,但你依然舍得冷落它,免費送人也一點不心疼。”
“我說這些話,不是在對你表達不滿。你說你喜歡我,其實我也很喜歡你,最有力的證明是——換做別的任何一個男人,我都沒法突破心理障礙和他們發生實質關系。但是你,我可以。我喜歡你,所以我更想問清楚,你能給我一個期限嗎?你能夠留在我身邊的時間是多久?三年?還是三個月?”
“我太害怕意外了,我想提前做足心理準備再和你成為情侶。”丁厭的手指溜進他的掌心,和他十指交握,“可以嗎?”
楚瀛學習過人類有智慧以來發明出的最複雜的公式,以及解決各類深奧問題的思路,他從來都是最優秀的學生。然而他遭遇的絕大部分難題是無解的,它們像一個個光線透不穿的黑洞,一旦落入其中,便會終生囚困在黑暗裡。
特權也好,天命也罷,處在他這個位置上,能用錢解決的困境確實不能算困境。
所以從他的角度看,丁厭的生活足夠被稱之為無憂無慮。
有父母親友的疼愛,安穩順遂,想要的東西不多,踮踮腳總能得到。沒有深重濃烈的欲望或痛苦,是活在陽光底下的人。
但感情無法套用公式得到最終解,他自認為已經做到了力所能及之事去取悅一個人,可仍然起效甚微。
他想所有人都誤解了,丁厭並不笨拙,反而相當通透;從最初就看穿了他的某些本質,所以和他周旋到今天,也隻許諾他“我可以和你玩一玩”。
“我從沒有抱著「玩」的心態和你相處。”楚瀛說。但與他的內心相比,口頭表達是如此蒼白和空洞,沒有哪一種語言和詞匯能夠描述他此刻的心境。
丁厭是善良的,在他的眼神和臉龐上尋覓著答案,最終決定不再究根問底,搖晃著他的手道:“好啦,別這麽嚴肅,我跟你開開玩笑啦。”
說著伏倒在他的身上,指尖摸著他的眉骨和鼻梁,“今天可是我的生日誒,你笑一笑。”
楚瀛捉住那隻淘氣的手,問:“那我們——”
“噓!”丁厭急忙抬起另一隻手堵住他的下半句,“都說了不要嚴肅了。”
楚瀛苦笑。
“我塗了口紅,就不親你的臉了。”丁厭在他左手的虎口處吻了吻,珊瑚色的唇印附著在手背皮膚的紋理上,瑩亮生輝。
“祝我生日快樂,快說。”
楚瀛滿腹的言語情感渾濁而朦朧,有如撲朔迷離的濃霧,湧漫到唇邊,在舌尖打著卷化作一句輕盈的:“生日快樂。”
丁厭歡快地笑著,手掌離開他放回車身;俏皮的眼神輕籠著他,對他說道:“你是Lily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朋友,要好好珍惜哦。”
第40章 首飾盒01
當正式接受自己有了男朋友以後, 丁厭就不是很喜歡周末了。
這件事得從頭說起。
眾所周知,他當了二十多年的直男,在26歲生日的當天, 才意識到自己被掰彎了。
他的男朋友,高大英俊, 年輕富有, 家教良好且見多識廣, 是千萬裡挑一的優質人類。——只有一個問題,也是最致命的問題, 他對他沒感覺。
此處提到的感覺,就是指身體上的性吸引力。雖然不討厭不反感, 但要他熱情似火、膠漆相投, 那他也確實提不起勁……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某一個周六。
丁厭在衣帽間試穿一件剛收到的古董浴衣, 這是楚瀛在倫敦一場小型拍賣會上競價所得, 具體價格他不清楚,但料想也不會便宜。
19世紀的歐洲曾小范圍地流行過日式和服,有別於傳統和服的繁複考究,歐洲人喜愛的是它雅致精美的刺繡和垂直的衣襟、寬袖帶來的含蓄與神秘感;於是誕生了這種隻作為睡袍的改良式浴衣。
楚瀛拍下的這件保存很完好,裡襯雪白,外衫是很淺很嫩的櫻粉色, 下擺染繪著藍綠相間的山川河流,古典的飛鳥與冶豔的花枝, 景致極美。
畢竟是一百多年前的衣服, 丁厭起初穿上時還有些心理因素作祟, 可一上身站到鏡子前, 他真是被美到暈眩了。
浴衣並不突顯線條, 與他平坦纖薄的身材高度適配, 他的頭髮幾個月沒剪短,隻修過型,過長的發尾柔順地搭在頸間,搭配長袍已有天然的秀麗柔美之感。這一件的半幅帶已遺失,敞開的衣擺長至拖地,走動時會露出若隱若現的腳踝,如此粉嫩的色彩歷經百年還能炫麗如初,將他的皮膚襯得剔透雪瑩。
不得不說,楚瀛的品味是真好啊……
丁厭在穿衣鏡前面轉來轉去,拍了幾張側身照做紀念和參考。遲疑再三還是決心先不發給楚瀛了,留作驚喜吧。
“喵……喵嗷——”罐頭循著主人的氣息,貓腦袋頂開更衣室虛掩的門,探頭而入。
丁厭把它抱起來,單手摟著它的前肢,又對鏡拍了幾張。松垮的睡袍和睡眼惺忪的貓,多麽慵懶性感,他自己都快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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