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有好吃的,他快步走去坐下,戴心誠遞給他一串煙熏的烤鵪鶉。
這算什麽好吃的,充其量是下酒菜。
丁厭嘗試地咬了一口,鵪鶉的翅膀被烤得脆脆的,表皮刷了一層油,很香,肉不多,但和啤酒絕配。
楚瀛不吃這種碎骨頭多的肉類,隻喝酒。
“你又不吃,你盯著我幹什麽……”丁厭咀嚼的速度慢下來,怕自己臉上有髒東西。
“不幹什麽。”楚瀛道,而下半句還沒說出口,便被旁人搶了先——
愛撒嬌:“你要不要開個吃播?你的吃相乾淨斯文,還很香,我看好你。”
“不行,網友們愛看的那些食物,不是辛辣的就是重油重調味的,我哪種都吃不了。”
“說到吃,我讓人給你帶了禮物,”愛撒嬌說,“你跟我去拿?”
“走呀。”丁厭吃完一隻鵪鶉,竹簽丟進火堆。
搞得神神秘秘的,其實是一串冰糖葫蘆,小木屋的老板下午去鎮上采買,順便帶的。
透明糖殼裡裹著酸澀的山楂,丁厭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吃過這麽老式的糖葫蘆了,酸得直倒牙。
怕火光煨熱了冰糖,糖衣化得一塌糊塗,他沒往回走,而是蹲在屋簷下跟人聊天。
“你們不吵架了嗎?”
“這不是受雇於你男朋友,要認真乾活兒嗎,私人恩怨先放一邊。”
“什麽恩怨?”丁厭咬著山楂眼睛放光。
“你把糖葫蘆給我咬,我就告訴你。”
丁厭拒絕道:“不要,你想吃明明可以多買一串,但你沒有買你自己的,現在又來問我要,你只是想逗我玩兒。”
“那可是我買的。”
“已經歸我了!”
愛撒嬌見他不好糊弄,歎氣道:“也沒什麽,就是天生性格不合,無法好好相處。距離產生美,離得近就沒有不吵架的,不管是什麽關系。你沒跟身邊人吵過架嗎?父母、朋友、同事、兄弟姐妹?”
“我只和我爸媽吵過架,其他的……真的沒有啊。”
“和你男朋友呢?”
“他會讓著我。”丁厭美滋滋地說。
“那你是有福之人。”
“不應該打架。”丁厭道。不是他想多管閑事,是他覺得兩個成年人有能力用溝通解決問題。“你們要聊天啊,多講話,善於表達才能解開誤會和矛盾。”
愛撒嬌摸摸他的後腦杓,眼神充滿憐愛和讚賞。
“你真是個好孩子。”
第72章 首飾盒33
翌日天蒙蒙亮, 丁厭被人從睡夢中喚醒,開啟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程徒步登山之旅。
這片區域是高原地帶,他們所處的位置海拔較低, 有著富饒的森林和肥沃的草場。植被很有特色,高的是樹, 矮的是草, 不見灌木叢和攀緣植物, 行走在林間能踩到的只是厚密的枯葉和毛茸茸的草皮。
參天巨木壟斷了陽光,幽涼清寒的晨霧好似原始森林深處傳來的歎息。
丁厭提升的那點體能, 要征服這座山嶺終究是力所不及,為了照顧他, 其他人特意放慢了腳程, 一路邊走邊聊, 分散他的注意力, 避免他早早地感到枯燥與疲累。
愛撒嬌口才好,負責給他講故事解悶。
“像這些地方,人跡罕至,與世隔絕,原住民可能幾十上百年以來,一直過著沒有變化的生活。他們或許還信仰著自然神, 會在山洞和水岸邊供奉神明。”
丁厭的心跳略急促,問:“什麽是自然神?”
“山川河流, 風雨雷電, 動物植物, 只要有信徒, 就會被奉為神明。”
“為什麽要信仰這些東西?”
“因為古代人的科學知識匱乏, 不能理解一些自然現象, 更缺乏防護和應對的手段;隻好將其當作神明朝拜,換取風調雨順。”
丁厭:“可我們古時候信奉的不是道教和佛教嗎?還有河神龍王玉帝什麽的,也沒有人對著雨和雷祈福祭祀啊。”
愛撒嬌:“你說的兩種宗教,都是在公元後興起的,我指的是更遙遠的古代,比如殷商時期。甲骨文你總知道吧?那是一種佔卜的工具。古時候遭遇乾旱,影響農作物收成;又沒有科技施行人工降雨,那麽人們所能做的就只有向上蒼祈禱。但人的思維是功利性的,古今中外對神明的祭祀,本質是賄賂,帶有交易性質。
“假如我是個男巫,我要向神明祈願下一場大雨,那我就需要統治者為我提供一定數量的祭品,用於討好掌管雨水的神。這裡面的講究很多,不同的神,要用不同的方式獻祭——這是儀式感,以示莊重。
“像祈雨的過程就十分嚴謹。首先我要把卜筮之詞刻在牛的肩胛骨上,再放到大火裡燒,這叫貞問。火會把骨頭燒出裂紋,那些裂紋的走向就是神明給我的答覆。我依據這些神跡,來判斷是否及如何進行這場祭祀,是燒死二十個羌族的俘虜呢,還是淹死一位身賦神職的女巫呢。”
“這也太野蠻了……”丁厭說。
“文明不是從地球誕生就有,而是一步步進化發展來的。在小農經濟發達的社會,人們發現了俘虜和奴隸的更大利用價值——投入生產,被剝削勞動力;於是活人祭祀才逐漸被淘汰。而人對神的人格化,比如從祭祀雷電,變成拜雷公電母,這跟神權與政治的融合有聯系,也是人類中心主義在文化層面的一種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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