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上老張這師父,你也是受罪了。”師母緩步走過來,把湯盅放到躺椅旁邊的小茶幾,邊搖頭邊數落自家丈夫,“如果他說什麽不陪他喝酒就不給你畢業證,絕對不要相信,他是開玩笑的,不相信的話直接上報給院長或者校長。”
原來張教授是會拿畢業證要挾學生的“大惡人”?
蘇白忍住笑,終於把毯子撿了起來:“謝謝師母提醒,不過我不是張老師的研究生。”
隨即起身站直:“我叫蘇白,現任H大社會學系講師,經我校董樺教授的引薦前來拜訪您和張教授。”
“講師也不能陪他這麽喝啊。”師母神情愈發嚴肅,“你先喝湯,醒酒的,我去收拾那屢教不改的老頭子。”
另一邊房間裡“老頭子”哼哼唧唧地喊:“哎喲,我的腦袋疼——哎呦,我的手疼——哎呀——”
“張鹹瑜,你再嚷嚷一句試試!”師母豪氣乾雲地邁步進了房間。
蘇白雙手捧了湯盅,感歎一句張教授的大名叫出來真的很像“鹹魚”,以及師母果真好手段,一進屋“鹹魚”就不哼唧著造反了。
另外湯真好喝,暖胃暖心。
最後張教授蔫蔫兒地捂著額頭,跟在自家夫人後面走到客廳。
蘇白放下喝到一半的湯盅,扶著茶幾站起來:“張老師。”
“你坐你坐,別站著。”教授跟哄小狗似的招呼他坐,“站出毛病來你師母得跟我急。”
“人家孩子要出毛病了,你怎麽跟人家父母交待?又怎麽跟老董交待?”師母斜了他一眼,領著他坐到茶幾另一端的沙發上,和蘇白正對著,看向蘇白的目光又陡然變得慈祥,“好孩子,你坐下,別搭理他。”
蘇白隻好坐回原位,幫著教授說好話:“師母,我自己的酒量我自己有數,您就放心吧。而且昨天我和張老師也是一直在聊學術方面的事情,酒沒喝多少。”
“你沒喝多少,那就是老張喝得多。”師母扭眼,語氣危險。
直嚇得教授一哆嗦:“你這倒霉孩子!有些話是能胡亂說的嗎?”
“好的,我想起我醒酒湯還沒喝完。”蘇白了然,乖巧地重新捧了湯盅,“師母手藝真不錯。”
“那還用你說,我媳婦兒煲湯手藝天下一絕!”教授立馬順台階下。
師母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張鹹瑜,說你的正事吧。”
蘇白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只聽教授勉強端了端架子:“小蘇啊,這兩天我有個市裡的講解活動,你可以當我助理,跟我走一趟。”
“而後也有些資料,你幫著我整理,也能跟著看一遍。”
“等到小年後我就休假,那時候你到家來,我給你找找你要的檔案。”
“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在這邊陪我們老兩口過個年。董樺他們兩口子年前可顧不上你,都得忙到年後去,還不如跟我們逛幾天花市。”
“我可以的,謝謝張老師!”蘇白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
“我都還沒說當助理和整理資料有工錢。”張教授嗔怪地笑笑。
蘇白乾脆脫口而出:“給您白乾都成!”
第30章 30.0
領了張教授的委托,蘇白得以隨時出入Z大校園。
他經常在校園內看見那位拾荒老人的身影,心想著也是緣分,沒事做的時候會幫著人撿撿空的塑料瓶,如果人願意還會陪著聊聊天。
可惜現在學生們都放寒假了,留校的只有少數,老人說他過年期間會去熱鬧的地方碰碰運氣。
老人的話很少,說多了也很累的樣子,上氣不接下氣,蘇白懷疑他是喉嚨或者肺部出了什麽問題。
很多時候他們都不說話,坐在Z大校內的長椅上,蘇白會看看教授給的資料,老人要麽是在發呆要麽就是在喝水。
蘇白也邀請過老人一塊吃午飯,結果被人一次又一次委婉拒絕。
細想也是,他們不算熟悉,或許蘇白認為自己是好心,但老人卻認為是施舍。
後來和張教授一塊回校,路上遇到老人,教授還特別熟稔地打招呼:“老江,好久沒見你了。”
哦,原來老人姓江,蘇白問過,但老人從來沒回答。
“是啊,張教授。”老人禮貌應答,“最近可還好?”
“好著呢好著呢。”教授笑道,又把蘇白往前推了推:“這是我新收的學生,蘇白。”
“最近在學校有見過這位小同學。”老人看一看蘇白,“還跟他聊過天。”
“是,我和江老師相談甚歡。”蘇白從善如流。
“使不得使不得,叫我老江就行。”老人趕忙推辭,“你們都是有大學問的人,而我就是個撿垃圾的老頭子。”
“什麽學問不學問,都是吃五谷雜糧的人,誰又比誰更高貴呢。”教授說,“依我看,小蘇也確實可以稱你一聲老師,你較他年長,人生經歷比他多,讓他學習學習,有何不妥?”
“我是說不過您,張教授。”老人苦笑地擺擺手,“先行告辭,我還得上回收站一趟。”
“嗯嗯,你忙你的。”教授應和。
“您慢走。”蘇白也立馬再吱了個聲兒。
二人目送老者扛著尼龍袋子遠去,蘇白問教授:“聽江老師言談,感覺他也是個文化人。”
什麽“使不得”什麽“告辭”都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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