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電影院,在一家商廈的五樓。
最近沒什麽好片子可看,隨便挑了一個相對熱門的,選座位時只剩下最後一排了,康喬拿著票,問陳簡要不要吃爆米花。
陳簡看著手機,頭都沒抬,說不吃。手機屏幕上是江硯發來的消息,沒別的,問他在家幹什麽,吃了嗎。陳簡說在外面吃,還沒回去。
江硯沒有再問了,如果繼續追問“和誰吃,什麽時候回來”,反倒顯得刻意,他們以前關系最好時也從不這樣限制彼此,現在更沒道理。
後來那電影演了什麽,陳簡完全不記得,連片名都沒注意。他剛坐了一會,看熒幕上主角與人打架、相愛、生離死別……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看不進去,沒多久就覺得困了。
陳簡漸漸閉上了眼睛,但是在這樣的環境裡睡不沉。不知過了多久,他隱約感到身邊有異樣,有熱度在靠近,像是真的,又像是錯覺。
突然,他搭在扶手上的左手被按住了,康喬仿佛在試探,猜他是否真的睡了,見他沒反應,上身靠了過來,似乎想親他。
陳簡猝然睜眼,頭往右一偏,這個吻便落在他側臉上,還沒落實,他把康喬推開了。
放映廳裡的光線時亮時暗,座位幾乎是滿的,就最後一排只有他們兩個,前面那麽多人,隨時可能有人回頭。康喬緊張到一定程度,竟好像喪失了五官六感,陳簡涼薄的眼神也不再使他膽怯,他這輩子可能都沒乾過這麽不要臉的事——幾乎用盡全力,扳過陳簡的臉,深深地吻了過去。
……
電影沒結束,兩人提前離場了。
陳簡走在前面,那臉色簡直稱得上十分難看,康喬在後面叫他:“我不能親你麽?”
陳簡沒吭聲。
康喬又說:“你不和我談戀愛,也不和我上床,連稍微親近一點都不允許,那我是什麽?連炮友都當不上嗎?”
語氣竟然很委屈,陳簡火了,這火氣非常莫名,從不知道什麽地方冒出來,像是心裡一個無比珍重、慎之又慎的東西被褻瀆了,讓他厭惡康喬,更覺得自己惡心。
他腳步猛地頓住,口吻冷冷的,回頭說:“我強迫你了嗎?你不願意就滾——那邊,坐電梯,離我遠點兒。”
“……”
態度堪稱暴躁,風度盡失。
可惜康喬要是想滾早就滾了,一個明知對方有伴侶,還心甘情願主動當第三者的人,本身就沒什麽尊嚴可言,挨句罵算什麽?不痛不癢,相比之下他更怕陳簡真的讓他滾。
康喬皺著臉,面色微微泛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陳簡心裡火氣更大,正欲再說什麽,商廈五樓過道上的奶茶店裡突然走出一個人,是個年輕女人,她手上拎著外帶的包裝,原本與陳簡擦肩過去了,突然回頭,過來打招呼。
“陳總好,您怎麽在這?好巧。”
“……”
陳簡一愣,認出來了,這是江硯的助理,之前在醫院裡陪護時見過很多次,也算熟了。
他隨口敷衍了一句,沒說太多。
女助理當然知道他和江硯的關系,見他們最近都住一起,以為他們早就和好了,便說:“阿硯突然想喝這家的奶茶,叫我過來買,他那邊還在忙……”
說到這,終於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助理眼睛瞟到康喬身上,只看了一眼,問當然是不會問的,她對陳簡笑了笑,禮貌地道別了。
陳簡深深吐出口氣,剛才那股無名火乍然散了,變成一陣難以形容的疲憊感覺,寒潮一般從全身掠過,將他呼吸裡最後一點熱氣也帶走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江硯站在謝霖家門外,笑容燦爛地對他說你好。
不到一年,竟然變成了今天這樣。
回不去了。
第51章
後來陳簡沒管康喬,自己走了。
外面是個陰天,夜色極黑,沒有風,在下小雪。他站在商場樓下,這裡是B市最繁華的地段之一,周圍燈火通明,將天空的陰霾遮掩得徹底,一絲不漏,連同霓虹下的細細雪花也顯得富有詩意,叫人感覺不到寒冷。
雪景很美,一個人無意停留,總有其他人願意欣賞。陳簡走過去時旁邊有不少人在拍照,大多三兩結伴,舉著自拍杆,拍完一張換個角度繼續再拍。他聽到笑聲,回頭看了一眼。
人有時很奇怪,獨自待著時未必有感覺,越看見別人的熱鬧越感到自己的孤獨。
陳簡坐進車裡,把音樂打開,放了一首江硯的歌。
這首歌叫《夢中人》,是江硯第一張專輯裡的作品,實際創作時間還要更早,大概能追溯到江硯未成年的時候。有一次他們不經意聊到這個話題,陳簡問他,你那麽小就會寫情歌了?
江硯說這首不是情歌,是寫給他自己的,歌裡的人不是情人,是他幻想中的未來的自己。
於是陳簡問:“你的未來變了麽,符合預期麽?”
江硯總是很會講話,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回答說:“本來不符合,遇到你就符合了。”
陳簡明知他在說鬼話,還是忍不住想笑。如今回想起來,當時似乎忘了問得更具體一些——江硯想要的未來究竟是什麽樣的?不過也不難猜,無非是變得更有才華,寫出更好的音樂,獲得更高的成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