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聲走過去,推開書房的門——
兩個男人面對面地坐在一張紅木桌子兩邊,竟然在下棋。
這可是早上七點。
虞度秋聽見有人進來也沒轉頭,浴袍外邊披了件比他身形稍稍寬大的西裝外套,一手執著棋子,一手撐著太陽穴,眼睛困倦地半眯著,發絲垂在棋盤上,杯子裡的酒已經空了。
他對面的柏朝與他狀態截然相反,坐姿筆挺,神色淡定:“少爺,撐不住了?”
虞度秋聞言驚醒,立即坐正了,忍住哈欠,哼哼道:“開玩笑……我精神很好,你困了吧?”
“我不困。”
“……行,我們再來一局。”
“我們剛開局,該你下了。”
兩句話的功夫,虞度秋眼睛又半合不合的了:“好……我下……”
這麽說著,卻沒任何動作,腦袋如同西沉的太陽,越垂越低,眼見著額頭就要被國王的皇冠尖角戳到。
柏朝及時伸手,掌心托住他的額頭,順手抽走了他握著的士兵,起身繞了小半圈,將他按向自己。
熬了一宿的虞度秋隻覺額頭碰到了一片軟彈的東西,以為是自己臥室的乳膠枕,神經一松,眼睛徹底合上了,無縫銜接進入夢鄉。
柏朝彎腰勾住他的膝彎,一用力,穩穩當當地橫抱起來,朝門口的洪良章和若乾男傭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洪良章相當了解虞度秋的脾氣,沒發出一點動靜,側身讓出道,跟在柏朝後頭去了虞度秋的臥室。柏朝將懷中人輕輕放到床上,洪良章對他打了個往外的手勢,示意他一起出去。
“我也困了。”柏朝說完,自顧自地躺在了虞度秋旁邊,甚至往邊上推了推虞度秋,好讓自己睡得更寬敞。
男傭們面面相覷,眼神詢問洪良章怎麽辦。洪良章毫無辦法,自己這邊幾個人聯手估計也架不走柏朝,還可能吵醒虞度秋。他無奈地搖搖頭,領著一眾閑雜人等出去,順便輕輕帶上了門。
午後陽光熱烈,虞度秋醒的時候眼前一片金光燦爛,窗外的雲霞被夕陽鍍了層金,像……金黃脆香的炸雞塊。
他摸摸一日未進食的肚子,忍不住吞咽了下。
晚餐時分,廚房做了一盤香酥脆嫩的炸雞,表面貼了一層24k可食用金箔,主廚董永良親自呈上來:“少爺,您點的‘金黃色的炸雞’。”
虞度秋哭笑不得:“董師傅,您做閱讀理解呢?金黃就是指顏色,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吃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炸雞,你做得這麽精貴,變味了。”
董永良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那我再重新炸一盤……”
虞度秋擺手:“算了,將就著吃吧。”
這道價值大幾千的金箔炸雞最後多數進了婁保國的肚子,虞度秋隻吃了一小塊。
餐後,傭人們撤走餐盤,鋪上乾淨餐布,洪良章讓人溫杯後泡了壺茉莉大白毫,純白可愛的小花苞飄在清澈的茶水上,宛如點點浮雪。
婁保國皺眉:“洪伯,咱們一桌大男人,怎麽泡個花茶?”
洪良章微笑:“少爺指名的。”
婁保國:“轉念一想,天氣熱確實該喝點清新的,茉莉真香,真不錯。”
虞度秋朝一旁沉悶的男人遞去一個歉意的眼神:“你喜歡白花對吧?剛才誤傷了你,給你賠個禮。”
柏朝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茶杯,下巴上一塊烏青:“你平時就這麽對你的枕邊人?”
婁保國:“噗——”
周毅:“??”
洪良章心平氣和地解釋,順便把自己摘了出去:“少爺不喜歡醒來床上有外人,我勸過你的,你非不聽,非要躺上去休息,能怪誰呢?況且少爺踹得也不重,你恰好磕到下巴了而已。”
婁保國和周毅長籲了口氣:“原來是這麽回事兒啊,我以為呢……”
柏朝:“又要睡別人,又不允許別人躺在邊上,別人只是你泄欲的工具嗎?”
虞度秋呷了口茶,反問:“不行嗎?反正多的是人願意。”
婁保國也勸:“大哥,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少爺又不是不給好處,你去外邊打聽打聽,少爺的哪個情人對他不滿意?”
“好了,你再說下去他又要生氣了,小柏眼狼醋勁兒大著呢。”虞度秋笑笑,轉而問,“洪伯,小莫送走了嗎?”
洪良章:“還沒,安排他在客房休息,想著您今晚可能會找他。”
“不用了,送他回去吧,準備點禮物,不能讓人家白來一趟。”虞度秋懶洋洋道,“順便跟陳叔說一聲,下次別派他來了,毛手毛腳的,棋盤都給我打亂了。”
洪良章汗顏:“好。”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是虞度秋經常受到詬病的缺點,可一旦收到虞度秋價值不菲的致歉禮物,詬病往往就變成了欣賞,就像等了一夜滿懷哀怨的方小莫,在收到一個厚厚的紅包後,頓時喜笑顏開,暗暗地想:“這位虞少爺可真有個性!聊會兒天就給這麽多好處。”甚至有些可惜沒被睡成,否則紅包可能更厚。
“真想再享受會兒這樣舒服的日子。”虞度秋放下茶杯,靠在餐椅背上,雙臂平放於扶手,目光從左至右掃過,仿佛國王俯視他的臣民,“可惜,又要麻煩大家奔波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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