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仿佛聽不出其中暗含的嘲諷,抑或是故意拿腔作勢,蹺起腿,散漫地轉著老板椅:“做生意哪有破案有意思,況且死的是我二叔,血濃於水,不搞清楚他的死因我沒法安心工作,或許下一個橫屍於眾人眼前的就是我,我可不要,那種死法太不體面了。”
唐忠熬了一宿的疲憊腦子跟不上這種詭異的腦回路,扶額道:“重點是不體面嗎……”
紀凜自動忽略他那不知是真瘋還是假狂的發言,俊秀的臉繃得比彭德宇還嚴肅:“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們剛才正在推測,如果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跳樓自殺案,存在凶手,那麽他的目的很可能是殺雞儆猴,虞文承是雞,你是猴。”
虞度秋微露驚訝:“紀隊居然能和我想到一塊兒去,年輕有為啊。”
乍一聽是誇獎,可仔細一品完全是在繞著彎子誇自己,紀凜冷哼:“想到一塊兒去?虞先生從哪兒得出這個結論的?”
屍檢報告七點半才出來,之後整個分局的民警一直忙碌到現在,所有消息只在內部流通,投毒這個犯罪方式也是剛推測出來的,連虞文承的家屬都不知道,虞度秋能知道個屁?無非是故作高深賣弄自己。
紀凜等著他裝逼過頭出洋相。
虞度秋一手搭上椅子扶手,一手放到黃檀木會議桌上——深v衣領因這個動作敞得更開,幾乎能瞧見若隱若現的胸肌,刀片項鏈危險地搖晃著,一不當心就會在這細膩的皮膚上劃出一道口子。
“這不難猜,我二叔被人投毒,誤服致幻劑導致精神異常,而LSD這種致幻劑雖然能讓人產生自殺衝動,卻無法確定幾率和起效時間。凶手如果是想殺人滅口,又有這個機會,為什麽不直接下致命的毒藥?說明凶手目的並非殺人,之後發生的都是意外。至於凶手為什麽要這麽乾……我想,應當與我此次回國開展的新項目有關,想借我二叔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知難而退吧。畢竟成癮性若能治好,販毒利潤極有可能大幅下降。”
一席話說完,整間會議室都沉寂了,彭德宇方才還算客氣的眼神變得犀利無比,充滿了鋤奸摘伏的決心,鐵青著臉問:“你怎麽知道是LSD?”
警察不可能向外人透露如此詳細的案件相關信息,除非公安內部有人泄密,或者,虞度秋本人就是……
“還真是LSD啊。”虞度秋成功詐出了想要的答案,狡獪地抬手一指,“您別誤會,是我的新保鏢告訴我的。”
紀凜定睛瞧向一直默默站在虞度秋身旁的服務生——其實剛進來的時候大家就注意到了,這人個子很高,站得筆直,下頜微微收緊,嘴唇緊抿,眉眼不馴。
紀凜仔細回憶,這人的外形特征和吳偉的描述對上了。
“你就是柏朝?”
“嗯。”
彭德宇很意外:“你知道他?”
“昨晚虞先生讓我關注他,但他沒進過客房部,也沒接觸過房內飲食酒水,我認為他嫌疑較輕,所以暫時沒找他,反正酒店封鎖了,誰也出不去。”紀凜扭頭,臉上浮現出嘲諷,“喲,虞先生,你昨晚不還懷疑他嗎?怎麽今天就把他納入麾下了?”
昨天負責做筆錄的民警牛鋒也幫腔:“就是啊,因為你懷疑他,我還特意找他重新做了次筆錄,結果一晚上過去,你倆居然同進同出了。”
虞度秋回味似地摸了摸下巴:“懷疑歸懷疑,大帥哥主動送上門,我哪兒有拒絕的道理?”
這話膩得紀凜渾身起雞皮疙瘩:“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嗎?”
虞度秋眉梢一揚——他張揚跋扈得與世俗偏見中的富二代別無二致,可世俗對容顏的偏見更甚。有錢難看的,是令人嫉妒的對象,有錢好看的,是令人愛慕的對象。
俊美惹眼到虞度秋這種地步,只要不犯罪,似乎做錯什麽都可以被原諒。即便犯罪,恐怕也會被沒三觀的腦殘粉評為“史上最帥罪犯”,載入犯罪史。
“紀隊長業務范圍很廣啊,別人的家事也管?”
紀凜沒好氣:“我才懶得管,讓你的保鏢說清楚,他是從哪兒得知內幕的,否則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們兩個串通一氣,賊喊抓賊。”
小年輕到底不懂圓滑,彭德宇輕咳了聲,給紀凜強硬的話語潤色了一番:“虞先生,恕我直言啊,你二叔來酒店後,在你房間裡待了許久,又跟你吵了架,臨死前離你最近,無論從事實還是從推理角度,你的嫌疑最大。現在你還得知了我們並未透露給外部人員的機密作案手段,我們肯定要調查清楚。如果你認為自己無辜,就請配合我們調查,我們肯定也不會隨意誣陷你。”
虞度秋笑容可親:“彭局長,我要是想殺一個人,可不會用投毒這麽沒品味的陰招。”
“……?”彭德宇摸了摸光禿禿的後腦杓,迷惑的眼神看向紀凜:他剛剛是在本局長面前直言自己想殺人嗎?
紀凜凝重地點頭:是的您沒聽錯,這種人就不能給他臉。
“而且摔得腦袋四分五裂也太難看了,做人留一線,死後好相見,我會給他留個體面的全屍。”
滿座警察聽著他的狂言濫語,再看看自家局長越來越黑的臉色,統統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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