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萬幸是,穆浩於九死一生之際留下了關鍵證據,並為虞度秋所得。為了給好友復仇,虞度秋迅速處理完國外的龐大產業,於今年五月回國落戶,開展Themis計劃,引蛇出洞,協助警方調查至今。
凶手忌憚虞度秋的介入,惱恨他的項目,故而屢次針對他策劃犯罪行為。
這個因果關系在目前看來,十分清晰合理。
但倘若穆浩的猜想屬實,那凶手的作案動機就變得相當晦澀複雜了——仿佛是為了引誘虞度秋回國,才特意對他的摯友下手。
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自帶強大財力的虞度秋參與調查,令警方如虎添翼,對凶手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嗯,可能是我多想了,不是這樣最好。”穆浩輕輕歎氣,“度秋也說他之後會遠離這些是非,應該不會有事的。”
馮錦民臉色微變:“……但願吧。”
圓月高掛,家宴過半。
消失了一個多小時的主人再度回到宴會廳中央,西裝熨得平平整整,跟沒事兒人似的,吃了兩塊點心,接著吩咐剛才惹惱他的小保鏢:“給我倒杯香檳。”
柏朝應了聲“是”,獨自去了自助酒水區,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後的眼眸黯淡陰鬱,無精打采,襯衣與西裝外套上全是皺痕與灰塵,像在地上跪了許久。
酒窖中五花八門的藏酒今晚允許隨意挑選,他正猶豫著,旁邊斜插來一隻手,替他做出了選擇:“這瓶不錯,我剛喝過。”
酒是好酒,但已經開了瓶,也就意味著可能加了東西。
柏朝瞥了男人一眼:“他有潔癖,隻喝沒開瓶的。”
費錚收回手:“大少爺怪癖真多,剛才又怎麽折磨你了?”
“你管得太多了。”柏朝挑了瓶銀灰色酒帽的香檳,倒入細長的香檳杯,酒液在光下如黃金般炫目。緊接著,他背對監控,從懷中掏出了從廚房取來的藥瓶。
警方的檢測結果顯示,瓶中液體含有甲基苯丙胺、苯丙胺以及鹽酸氯胺酮等成分,也就是俗稱的“開心水”,常見的新型液態毒品,用量過度會引起精神錯亂、興奮幻聽、多疑易怒等反應,甚至產生自殺或殺人傾向。
一般兩毫升就足夠一人飲用,而瓶中起碼有十毫升。
柏朝全倒了進去。
“這家夥太精了,柏朝一掏出藥瓶他就轉頭走了,是不想讓監控拍到自己吧?”盧晴憤慨道,“還好我們棋高一著,他肯定猜不到我們已經檢測出結果了……誒!紀哥你怎麽搶我吃的!”
紀凜倒了那盤非人類食用的煎餅,切著她的牛排:“這麽多你也吃不完,分我一點。盯緊他們幾個人,不能掉以輕心。”
盧晴瞧他臉色不太對勁,問:“你怎麽了?還生氣呢?”
紀凜:“沒,我只是覺得……有點巧。”
“什麽巧?”
“我聽老彭說過,杜書彥他爸,就是因為服用過量開心水而死的。雖然這玩意兒在吸毒者當中不算稀奇,但我記得,杜遠震是九年前死的,而費錚……也是九年前進杜家工作的。”
“臥槽?”盧晴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啥意思?費錚是杜遠震的供貨方?還是說……他才是害死杜遠震的真凶,而不是裴鳴?”
“我不知道……他沒有害杜遠震的動機啊,況且杜遠震死後,他還兢兢業業地協助杜書彥管理公司多年,也沒有謀權篡位的跡象,他圖什麽呢?”紀凜越想越迷惑,“不行,我明天得去問問老彭當年的細節。”
香檳被端到虞度秋面前,連同墨綠色的酒瓶一起。
虞度秋掃了眼標簽:“斕森的貴族年代,挑的不錯。”
柏朝:“味道更不錯。”
虞度秋眼中劃過一絲了然,毫不猶豫地喝下,仰頭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來自遠處的視線黏在他臉上,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丙胺類毒品會刺激中樞神經,令人舉止誇張,形如瘋癲。紀凜十分懷疑吊兒郎當第一名的虞大少究竟能不能演好這場戲,雖然他說自己認識一位導演朋友,學過表演技巧,但誰也沒見過他登台上場。倒不是擔心他不夠瘋,而是擔心即便他像個瘋子似地大吼大叫,其他人也不覺得異常。
畢竟,犯病是虞大少爺的常態。
所幸虞度秋沒有讓他的擔心成真。
玻璃杯落地的刹那,刺耳響亮的碎裂聲吸引了宴客廳內所有人的耳朵。
洪良章下意識地想走過去一探究竟,卻被旁邊一道冰冷的視線定在原地。
他不敢輕舉妄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苦澀地祈禱:“老天保佑,千萬別出事……”
然而事與願違,他很快聽見了幾聲尖叫,方向……似乎從虞度秋那兒傳來!
大廳中央空出了一小片區域,眾目睽睽之下,方才還好好的虞度秋突然著了魔似的,白皙的臉漲得通紅,額頭卻源源不斷地沁出冷汗,抓扯著自己的銀發,仿佛正經受著激烈的亢奮與痛苦,淺瞳放大渙散,嘴裡不住地發出含混的咕噥,抑或神經質地大吼:“都滾開!”
幾名離得近的賓客險些被他推倒,嚇得作鳥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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