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責罵的保鏢臉色黑如煤炭,倔強地抿緊唇,沒有作答。從用餐區望過去,只能看見他僵硬挺直的背影。
費錚抿了口果汁,隨波逐流地看好戲。
陸瑾瑜也在用餐區,瞧見這一幕突發事件,脫口而出:“這是怎麽了?”
“上等人對下等人虛偽的寵愛罷了。”隔壁桌的男人突然接話,雲淡風輕道,“看似情深意重,一旦稍有忤逆,立刻現出自私自利的嘴臉。他們的世界裡,不存在真情。”
陸瑾瑜莫名其妙地看向說話的陌生男人,這時,又聽那邊的虞度秋神經質地笑了兩聲:“對你好點兒就把自己當根蔥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婁保國咕咚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扯周毅的袖子:“咱、咱要不要上去勸兩句?頭回看到少爺當眾發火……”
周毅忙著捂住自家女兒的眼睛和耳朵:“這會兒上去勸,等於送死啊。”
賈晉依舊笑呵呵:“沒事的,小情侶吵架很正常,又不是打架——”
“啪!”
柏朝不知小聲頂了句什麽,虞度秋毫不留情地一個巴掌甩上去,而後傲慢地用餐巾擦了擦手,仿佛碰了什麽髒東西,接著將餐巾扔到柏朝臉上,不屑於再看他,轉身往樓上走:“跟我上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婁保國、周毅、包括在用餐區服務的洪良章,統統目瞪口呆,周圍賓客也嚇得不敢出聲。虞江月與其他親戚朋友離得較遠,暫時沒聽見這裡的動靜。
賈晉終於收起笑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應該啊,我印象裡,少爺從不對情人動手的,今天是怎麽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聽聲音這個巴掌不重,柏先生沒受傷,少爺讓他上去,應該不是想虐待他——”
婁保國、周毅齊齊吼叫:“快閉上你的烏鴉嘴吧!”
倒霉的小保鏢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跟著乖戾凶橫的雇主上樓,幾乎所有賓客都能猜到,他接下來會遭受多麽殘酷的羞辱與懲罰。
惹虞大少爺不高興的人,迄今為止,沒有一個好過的。
臨走前,柏朝回頭瞥了費錚一眼,後者對他舉了舉杯子,臉上遺憾的表情,仿佛在為他即將經受的折磨而感到同情。
畢竟,虞度秋有些“不正常的癖好”,誰知道會用什麽變態手段教訓不聽話的寵物。
片刻之後,被拽進臥室按上牆的柏朝,也確實立刻遭到了“教訓”。
微涼的嘴唇貼上他挨打的臉頰,很快在磨蹭中變得溫熱,懷裡的人壓得很緊,與他之間沒有一絲縫隙,低暗悅耳的聲音近到仿佛在他腦海中響起:“疼不疼,嗯?”
他的五指插入面前的銀發,輕輕往後扯,讓那人不得不抬頭看著他:“非要用這種方式嗎,少爺?”
“不狠心點兒怎麽讓別人相信呢?”
“我看你就是想趁機教訓我。”
“這算什麽教訓,印子都沒留下。”虞度秋摸了摸他已經褪紅的臉頰,“我身上可全是你留下的印子,小畜生。”
養尊處優的手指光滑如綢緞,帶著些許體溫,觸感好似拂面的夏日晚風,令本該涼爽的秋日空氣逐漸燥熱——
“咳咳!”耳機裡突然傳來十分掃興的咳嗽,“無意打斷你們,姓虞的,你這招不錯,很符合你的做派,讓大家以為你在懲戒柏朝……正好,趁這段時間,我們可以繼續探討下一步計劃——”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們還在聽。”虞度秋誠懇地道歉,“這就關了,一個半小時後再聯系。”
“???”
虞度秋摘下藍牙耳機,隨手扔到櫃子上,接著扯住柏朝的領帶用力一拽,兩人間的距離瞬間又接近於無:“時間有限,該做什麽,不用我教吧?”
柏朝捏住他下頜,卻遲遲不落下吻:“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去招惹別人?”
虞度秋秉持著“你越逼問我越嘴硬”的原則,沒為自己澄清,反倒張狂地回擊:“招惹了又怎麽樣?你管我?”
柏朝這次沒忍,攥住他後衣領提起來,一個翻身將他重重按在了牆上,位置顛倒。繃緊的俊臉隱隱發黑:“你之前在密室答應了我什麽?忘了嗎?”
“我是說了如果你平安無事,就說點你想聽的話。”虞度秋頑劣一笑,“但沒說時間,或許是五十年以後呢?”
柏朝的期待徹底落空,眼神一下子黯淡無光,垂著長而密的睫毛,在烏黑的眼中投下失望的陰翳,轉瞬間從凶狠的惡狼變成了可憐的流浪狗。
“五十年後,我就又老又醜了,你不會再瞧我一眼,或許還會讓保鏢把我趕出去。”
全是演技。虞度秋心想,耍不了狠就裝可憐,老套路了。
但他偏就吃這套。
“那倒不至於,我怎麽可能把你趕出去?好歹情人一場,我沒那麽絕情。”
柏朝抬眼,深深地看著他,眼中似乎隱藏著很複雜的情緒,終究隻小聲咕噥了句:“怎麽不可能。”
虞度秋沒聽清,但也戲弄夠了,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傳遞心跳的撞擊:“五十年後,如果我的心臟仍在跳動的話,應該也是這樣的節奏: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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