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浩胸膛微微起伏,拳頭攥得更緊了。
“哈哈,開個玩笑,別生氣。”虞度秋輕輕拍了拍他的胸膛,“還瞪我?知不知道你那一條手表錄音,讓我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害我損失了多少賺錢的時間機會?你倒好,非但不感激我,還給我臉色看,白眼狼……”
最後三個字剛說出口,心臟仿佛被針用力扎了下,傳來細細密密的疼。
虞度秋短促地皺了皺眉,閉上了嘴。
時間在兩個人主動或被動的沉默中緩緩流逝。
“……你還記得,我們上回見面,約好了下次再一起下棋嗎?”虞度秋長睫低垂,遮住了光線,淺眸黯淡,“我當時以為,找不到比你棋藝更爛的人了,沒想到還真有。”
“但他很聰明,學得很快,最近有幾次,他甚至預判了我的下一步棋,像住在我心裡一樣。”
“我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你知道的,而且我總覺得他來路不明,接近我的目的不單純。”
“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從沒有人像他那樣,一次次地飛蛾撲火,偏執而狂熱地追求我。”
“我卻沒有好好珍惜。”
床單被收緊的手指攥出了皺痕,仿佛正在發出痛苦的呼救。
“跟你的約定可能要作廢了,穆浩,我沒法再下棋了,抱歉。”
虞度秋深深吸氣,嗓音微啞:“因為我弄丟了我的王后……那顆棋,是獨一無二的。”
“我的棋盤,再也無法完整了。”
第89章
紀凜的國際長途電話,從天邊泛著魚肚白,打到天光大亮,順帶欣賞了回抹谷如詩如畫的日出風光。
早起的當地人開始打掃庭院,被晨霧籠罩的小城內回蕩著悠遠神聖的寺廟鍾聲,深深吸一口新鮮的清晨空氣,心靈仿佛得到了淨化洗滌,整夜不眠的疲憊也暫時得以緩解。
紀凜掛了電話,長長地籲氣,想回房間刮一刮新冒出的胡茬,一轉身,恰好看見虞度秋從酒店裡出來。
他登時急了:“不是讓你照看好穆哥嗎?萬一他突然發作怎麽辦?”
虞度秋攔住了往裡衝的小警察:“他睡了,我讓老周去守著了,沒事的。電話打得怎麽樣?”
紀凜吊起的心落下,回:“打了一個多小時,通話費爆表了,要不是這兒網速太差,我才不花這個冤枉錢,回頭跟局裡申請報銷。”
虞度秋微微詫異:“通話費是什麽?打電話還要錢?”
“…………”紀凜此刻深深希望,大學能開一門常識課,讓這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不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大少爺惡補一下,普通人究竟是怎麽生活的。
“……算了,這不重要。”紀凜安慰給自己聽,接著說正題,“我把情況統統匯報給徐隊了,他一開始根本不相信我一晚上經歷了那麽多事兒,案情發生了這麽大的反轉,被信息量轟炸得懵了,重複了至少五遍‘你小子被虞度秋帶瘋了吧?’”
虞度秋失笑:“我以為徐隊把我當正常人來著,你們果然是一丘之貉。”
“……注意你的比喻。”紀凜剜他一眼,“我還跟徐隊說了穆哥的事,讓他先別往上報。他覺得繼續待在這兒風險太大,也沒有執法權,建議我等穆哥情況穩定後,先回國,再對裴鳴實施逮捕。反正抹谷的出入關卡還封鎖著,柏志明跑不出這片地方,除非他體力超神,翻山越嶺逃出去,否則總有落網的一天。”
虞度秋點頭:“行。鎮定劑我已經派人去買了,最遲今晚就能送到。”
紀凜嚴肅地道了聲:“謝謝。”
“說了別見外。”
“不光是鎮定劑的事。”紀凜躊躇了會兒,局促地開口,“剛剛在房間裡,你說起去年穆哥生日那晚發生的事,沒有提到我……謝謝你。以後也別提,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去找過他。”
虞度秋不解:“為什麽?”
“做人不能太貪心:他回來了就好。”紀凜撓撓頭,“而且他現在感激我救了他,好不容易願意跟我溝通了,我不想再把他嚇跑了。”
虞度秋一愣,若有所思了會兒,說:“其實我剛才問了穆浩,喜不喜歡吳敏,他給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又怎樣,他說過他喜歡白淨的女孩兒。你看,我都曬得這麽黑了。”紀凜亮出自己的胳膊,經歷了這幾個月的辛苦奔波、風吹日曬,早已是小麥色了。他苦笑:“況且我也不是女孩兒。”
“哦?那你10月25日那天為什麽要問盧晴借美白隔離?想讓誰看見你白淨的小臉?”
“…………虞大天才,你那超群的記憶力能不能用在正經事上?離我們這種普通人的私生活遠一點,好嗎?”
虞度秋露出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別人的事我還懶得記呢。”
搜山工作進展緩慢,前一日的雨水尚未蒸發,下午又來了一場飛沙走石,厚厚的雲層壓在北方的山頭,閃電頻現,從遠處看,滂沱大雨呈圓柱狀,接天連地。
雲散雨停後,氣溫又升了上去,各種城市裡罕見的蛇蟲鼠蟻開始出沒,給本就不易的搜救工作增加了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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