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
“教練!”鄒嘉嘉穿透力極強的嗓門視訓練房如無物,“教練!路輕傻了!”
你才傻了。
但路輕正煩著,沒有第一時間去捂住他的嘴,反而雲爍人都進來了他才慌忙扯開話題,“凌忱什麽時候來?”
“明天下午。”雲爍隨便坐在鄒嘉嘉的機位上,“明天下午理療師也一起來,例行檢查,有哪裡不舒服的……及時說。”
最後三個字是盯著路輕說的,但路輕的心思不在這兒,他在想怎麽回復他爸。最優解肯定是跟他爸說沒時間,有時候他真的希望自己生性涼薄,他媽媽留給他那份狠厲決絕的血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覺醒。
憂心忡忡的樣子讓雲爍以為他的手真的落了什麽傷,於是他這局打完,雲爍過來拍了拍他,低聲問,“手不舒服?”
“沒有沒有。”路輕搖頭否認,“沒什麽。”
“他手機裡有女孩兒。”鄒嘉嘉迅速插嘴,“這家夥看了一眼就把手機翻過去了,沒別的可能了。”
路輕偏頭用唇語給了他閉嘴兩個字,準備給雲爍解釋的時候雲爍先一怔,接著笑了,“哦,手沒事就行。”
“有你妹的女孩兒。”路輕翻了鄒嘉嘉個白眼,追著雲爍出去了。
城市的夜晚通常看不見多少星星,他也不曉得為什麽雲爍能跑這麽快,跑出客廳跑到前院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霎時間路輕腦子裡在回放一些古早偶像劇,男主追女主追丟了,然後發生了什麽來著……車禍?偶遇男二?
然後雲爍就拎著外賣從後院繞了回來,“你有事嗎?”
“不是女孩兒,是我爸。”路輕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怎麽拿外賣……哦外賣員送後院去了。”
“是啊。”雲爍歪頭,“你爸怎麽了?”
“他想帶我出去吃頓飯。”
雲爍點頭,“去唄,這段時間你們相對比較輕松,想去就去吧。”
“不想去。”路輕垂下眼眸,視線逃開了,“但……也有點擔心。”
要麽就一直不要聯系,隔幾個月來提醒他還有這麽一個爹,就像是反覆無常的慢性病。痊愈了,騙你的。
“路輕。”雲爍看著他,在微弱的路燈下,“這個世界上是有‘幸存者偏差’的,就像每一局都能找到車的人,會覺得這個遊戲沒有人找不到車,車是很好找的,因為那些沒找到車的人,都在毒圈裡永遠閉嘴了。”
“我們只是沒那麽幸運而已。”
路輕望著他的眼睛,“你知道了?”
“嗯。”雲爍點頭。
“什麽時候知道的?”
雲爍想了想,“波士頓北美職業杯回國,我在便利店碰見你之後,我去了……你家巷子口那家燒烤店。那時候不太確定,好像看見了你父親,後來又去燒烤店,哪個老板和我聊了幾句。”
接下來是短暫的沉默,空氣有些凝固,因為路輕好像沒能調整好呼吸。原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個賭鬼爹,那麽自己進隊要的那五十五萬他多半也猜到是拿去幹嘛了。
怎麽辦,他會覺得自己是個傻逼嗎?賭這玩意是個無底洞,錢扔進去連個響都聽不到。他不是沒想過讓他爸戒了,但路成國已經瘋魔了,越輸越想賭,贏一次就覺得自己前邊輸的都是在為這一次鋪路。
他咬了兩下後槽牙,“我……”
“路輕。”雲爍打斷他,“沒事的,這種事你沒得選,但你要在你有得選的時候,選擇正確的一邊。”
第25章
路成國對路輕小時候的印象其實很模糊。
但他深切地記得路輕出生的那一天,他老婆在醫院裡生兒子的時候,麻將館的老趙打電話給他,跟他說,你曉得不,女人生孩子是大喜事。
路成國當時說,廢話,能不是大喜事嗎。
但老趙暗示了他一下,家有大喜,難道你不借著這喜氣兒……來兩手?
於是路成國假借下樓抽煙,丟下產房裡的老婆孩子,獨留他腿腳不方便的娘,也就是路輕成長過程中鮮少見面的奶奶在醫院裡,去麻將館了。
那天路成國贏得失了神志,好像路輕的出生真的給他轉運了。他還了債,天將橫財,沒享受兩個月的老婆孩子熱炕頭,賭癮又上來了。
接著就是輸,輸到掏光了他老娘的棺材本,甚至主意打到房子上。無奈這房子是路輕奶奶的名字,而路輕的兩個伯伯早已帶著奶奶搬離上海,音訊全無,斷了他賣房子的念頭。
就這麽一個親娘離他而去,兄弟也都唾棄的人,最終居然是他兒子管了他這麽多年。
還是那句話,生米恩鬥米仇,更何況他路成國自打骨子裡就沒想過兒子這樣算是“恩”,因為他覺得這是當人兒子應該做的。
就應該賺錢給他爸還債,就該賺錢給他賭。所以路成國畸形的觀念令他在外炫耀自己兒子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更多的人只是表面上讚許他養了個好兒子,更多的人是笑他無能。
包括路輕替他還掉的這六十萬,但實際上路成國欠四十萬卻對他謊稱欠錢六十萬,事件在麻將館傳播的過程中發生了變種,最終聽到余子慕耳朵裡的時候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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