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爍晚上十點多跑回基地來的原因,也是擔心他被互聯網言論影響心態。
“叫個外賣?”雲爍解鎖手機,“吃點什麽?”
路輕隨口說了個都行,然後開始回復徐懿安。
撒開了說完,也就是這陣子有討論度,也省得余子慕再拿他做文章。這屬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永除後患。可以這麽說,余子慕可能血賺,但路輕永遠不虧。
況且他也並沒有“血賺”。
“對了。”雲爍放下手機,“你爸……那邊有什麽消息嗎?會判刑吧?”
路輕想了想,“好像今天公安局那邊給我打電話來著……”
“啊!”雲爍站起來俯視他,也不給他挑外賣了,“什麽時候的事?”
路輕是坐在床邊的,他默默遞上手機,“就……我睡覺的時候。”
那個未接電話打來了兩遍,雲爍在網上搜了一下,的確是認證過的本轄區公安局的號碼。想來應當是他爸在局子裡被調查的事件有進展,要通知他一下。
“你白天睡覺也靜音?”
路輕點頭,“睡覺嘛,就你睡覺不靜音。”
“我不靜音是因為……”雲爍緩了口氣,“算了,都快十一點了,明天應該會再聯系你,明天開著鈴聲。”
“嗯。”
雲爍還是要在夜裡趕回女子戰隊基地,沒有打算在基地過夜。路輕想送送他,又沒什麽合適的理由,還好在雲爍換鞋的時候急中生智壓了個棒球帽發梢上還有洗臉沾上的水珠,“我也走。”他說。
“你幹嘛去?”
路輕:“吃夜宵。”
“吃夜宵還戴帽子,怕被認出來啊?”
路輕搖頭,“沒洗頭。”
“對了。”路輕成功坐進雲爍的副駕駛,拉下安全帶,“上次就想問來著,你怎麽買這麽……顯人成熟的車。”
老款奧迪a6,總覺得駕駛座裡應該坐著個肚大腰圓的禿頂中年,要麽就是某機關單位的公家用車。
“我爸的車。”他說。
路輕哦了一聲沒接話,過年那會兒和徐懿安偶遇雲爍,去幫雲爍的媽媽拎年貨的時候他記得雲爍媽媽說的那句“你爸走的那年”。
那個“走”,是怎麽樣的“走”,離家出走是走,離開這世界也叫走。
哦了聲沒再說話,見路輕不打算追問,雲爍也沒再出聲。奧迪慢慢駛出小區,這車廠就應該老老實實做燈,奧迪的近光燈堪比半個遠光,雲爍晚上開車在路上被人閃遠光是常態,對方開近了才發現是奧迪近光。
“你去哪兒吃?”雲爍問。
“隨便吧,一會兒把我丟拐彎那個麥當勞就行。”
“麥當勞你點外賣啊。”雲爍打燈右轉,“我把你丟路口吧,那邊沒車……”
“……位,我靠這兒什麽時候畫的停車位。”
路輕的上半張臉在帽簷下的陰影裡,兩片薄唇笑得意味不明。的確是剛畫的停車位,且停滿了,但雲爍剛拐過來就有一輛從車位裡開走。俗稱緣分車位。
然後倆人就在麥當勞裡坐下了。
這個時間的麥當勞堂食的客人很少,路輕慢條斯理地塞滿腮幫子,雲爍把可樂往他手邊推了推,“不至於,咱們家庭條件不至於在麥當勞吃得這麽淒慘。”
路輕三兩下咽肚裡,喝了口可樂順下去,抹了把嘴,“我們做贅……”
“閉嘴吃飯。”雲爍打斷他,雖說客人少但也不是沒有客人,而且店裡很安靜。
“嘴閉上了怎麽吃飯。”
算了,他們做贅婿的都很體諒老婆。
路輕帽簷壓得低,他看不清路輕什麽眼神,這小孩兒飯量可觀,但光吃不長肉。雲爍垂眸看著他,下半張臉有棱有角,咀嚼起來咬肌一繃一松,十分賞心悅目。
看了一會兒意識到這樣不好,便低頭玩手機。
“妙妙姐那個隊怎麽樣?”路輕吃得差不多,問他。
“還行,有個妹子,叫茉茉的,挺大腿的。”
路輕仗著棒球帽,肆無忌憚地盯著雲爍,“多大腿?打什麽位置的?”
“狙。”雲爍笑了,“沒你厲害,在女子隊是大腿,擱你面前還沒你胳膊粗。”
倆人聊天聊得松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女子戰隊,聊聊新隊員凌忱,聊聊張妙妙是何時變得如此彪悍,路輕還是沒問。
雲爍點了杯咖啡,棒漫不經心地攪著,“繼續憋,別問。”
噗嗤路輕笑出來了,“能問嗎?”
“能啊,問吧,勇敢問。”
路輕掀了點帽簷,露出了眼神,讓自己坦誠一些,“爸爸是不在了嗎?”
“嗯。”
零點一過,麥當勞關掉了位置比較靠裡面的燈,只有點單櫃台前一半的位置是亮著燈的。這讓路輕有種你再問下去,這半邊的燈也得滅了的錯覺。
但雲爍沒等他繼續問,“我在洛杉磯打總決賽的時候,我爸突發心梗,搶救無效。”
這瞬間就像潛在深海,耳膜快被壓爆,四周透不進光,這麥當勞的小桌下面好像不是地板,而是海底的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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