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推了推眼鏡:“我想去剪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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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是亮著的,風也是熱的,陳霧坐在四元宮的一家理發店裡。
晏為熾給他點的是首席理發師,在一個小包間剪。
理發師為陳霧系上圍裙:“我給你把前面的頭髮修短一些,露出額頭好不好。”
陳霧眯著眼睛看他:“露額頭嗎?”
“你的額頭很飽滿,”理發師笑得溫柔,話聲也很溫柔,“額頭露出來顯得你的臉部比例更好,你如果能把框架眼鏡換成隱形的,五官的優勢會更突出。”
門邊的晏為熾冷不丁開口:“幼師轉行?”
理發師眼皮一跳。
陳霧對理發師說:“你看著剪吧。”
“好的。”理發師笑著應聲,他將椅子滑近陳霧,準備為他修剪頭髮。
晏為熾就這麽盯著。
理發師只是專業素養高,沒有其他想法,他有苦說不出如芒在背,剪刀都要拿不穩。
陳霧朝門口轉了轉頭,他沒戴眼鏡,眼神渙散:“阿熾,你也剪一下吧。”
晏為熾冷沉的目光掃向陳霧時,瞬息間恢復如常:“有必要?”
陳霧說:“精神點。”
“我現在不精神?”晏為熾眉頭皺了起來。
陳霧滿臉的認真:“更精神。”
“煩死。”晏為熾不情不願地去洗頭。
負責他的是理發店裡的門面,擠洗發膏的時候找他說話:“帥哥,你頭髮燙得好自然,是不是天然卷啊?”
晏為熾闔著眼。
“發色看著也像是天生的,你鼻梁好高,鼻子好挺,眼窩還深,不會是混血吧?”
“聽說青筋多的人會虛,帥哥你手上的青筋這麽多這麽大……”
晏為熾冷笑:“有主,別他媽亂撩。”
門面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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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春桂那天,晏為熾鎖上水庫小屋的大門,賣掉了那輛陪了他三年的改裝摩托車,他帶著兩盆綠植去陳霧那兒。
陳霧已經辭職了,也和房東說好了退房的事,晏為熾過來時,他正在收拾行李。
晏為熾很忙,電話一個接一個 ,他索性關機,看陳霧收拾。
看著看著就自告奮勇的幫忙。
“我買的內褲有幾條怎麽沒見你穿過?”晏為熾疊衣服的手法十分粗糙。
“兩條一洗一換剛好。”陳霧把襪子一點點卷起來,包成個球。
晏為熾服了。
“少帶點,到那買。”他掃掃自己的行李箱,幾乎全是陳霧的衣物。
陳霧抿嘴:“我就說寄快遞了。”
“你很多都穿舊了,還花那個錢寄過去?”晏為熾把疊得亂七八糟的褲子放他懷裡。
陳霧說:“那是不值。”他在行李箱裡翻了會,把一些衣物拿出來,“雖然舊,但還是可以穿的,我等會兒放外面的垃圾桶邊,萬一有人要呢。”
晏為熾從上往下凝視他的眉眼,理發師有兩下子,劉海剪短了,確實適合他。
很明亮的一個人。
晏為熾把兩棵綠植從飲料瓶裡拽出來,發現根長得特別好,他有些意外,就幾片葉子,根還挺粗。
“我來弄。”陳霧拿走綠植,把蘿卜根上的土抖弄乾淨,“就用塑料袋包好放行李箱裡可以嗎,到了首城換新花盆。”
晏為熾剛要說行,就見他把葉子全扯了,“總共才五片葉子,你還扯掉?”
陳霧說:“根跟枝乾重要,葉子不重要,掉了還會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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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晏為熾在陪陳霧做準備,醫院那頭也準備出發了。
薑禧和母親通完電話去病房,隨行的醫護人員在為季明川做檢查。
季明川的頭上纏著紗布,很虛弱。
薑禧說:“我給你在國外安排了頂級的腦科專家,去了看看頭疼的原因。”
利器擊打出的傷是時間問題,麻煩的是他的隱疾。
季明川啞聲說:“謝謝。”
“不用跟我說這個,你自己記著就好。”薑禧別扭地把頭轉到一邊,手被牽住,她的臉悄悄紅了。
季明川摩挲她的手指:“我會記到死。”
薑禧臉上的紅暈更明顯了,驕陽下盛開的花一般動人。
醫護人員識趣地退了出去。
“你有沒有什麽家人要通知?”薑禧忽然說。
季明川:“沒有。”
薑禧小孩子似的撇嘴:“是你自己不通知的噢,可不是我攔著你。”
季明川把她拉到自己懷裡。
“你瘋啦,我要是站不穩壓到你……”
薑禧失聲,她瞪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呆呆地被托住後腦杓,唇上貼著一片柔軟,呼吸裡都是很苦的味道。
腦中倏地閃過什麽,薑禧推開季明川:“我問你一件事!”
季明川悶哼。
薑禧慌亂道:“是不是碰到傷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把醫生叫過來。”
“沒事。”季明川安撫地對她笑了一下。
薑禧確定他真的沒有加重傷勢,才問自己要問的:“去年我們到底親沒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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