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點事,值得發語音?
晏為熾摘掉耳機扔回原處,校服往腦袋上一蒙,繼續睡他的回籠覺。
片刻後,他面無表情地爬起來,在聊天框裡輸入三個字。
晏為熾:【不知道。】
陳霧很快就回:【那就是偷偷繡的……難怪要用同一個色的線……HQ是你哪個同學啊?】
晏為熾:【我管是誰,你把字母拆掉。】
不一會,他的手機上又來信息。
陳霧:【線太細了,我不好挑,怕把你衣服弄壞。】
晏為熾:【壞了不要你賠。】
他兩條腿別扭地屈在桌底下,一不留神就能把課桌頂起來,舒展不開。
早自習,教室裡趴了一片,沒來的在家睡。
晏為熾喝口水的時間,他發的信息下面就多了一大段。
陳霧:【太難挑了,真的太難挑了,我眼都要花了,要不還是不弄了吧,反正沒有我的話,你也發現不了,一直穿著加了字母的外套。損失不了什麽的。】
晏為熾:【那你讓時間倒退到五分鍾前,重來一次,別告訴我。】
陳霧:【……】
晏為熾:【少給我偷懶,全部拆乾淨,我放學回去檢查,有一根線頭就讓你吃掉。】
聊天框裡沒了動靜。
晏為熾把手機塞進桌兜,背地裡對他搞小心思的多不勝數,常年如此,不值得他費時間去處理,這次他卻生出了幾分厭煩的情緒,打算找個機會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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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串字母最終還是變成一撮細碎的線頭,和其他垃圾一起,被陳霧扔進了垃圾桶。
陳霧鎖上大門,騎著自行車去了西德職高。閑了一上午,他把帶的飯盒在微波爐裡打熱,飯還沒吃上就接了個電話。
聽筒裡是淨陽溫溫潤潤的聲音:“師弟,你在小晏那裡住得怎麽樣?”
“非常好!”陳霧拿鐵杓在飯盒裡攪拌攪拌飯菜。
“我說你的擔心是多余的,你還不信,擔心他不讓你借住。”淨陽舒了一口氣,“那孩子重情義,知道了你這些年一直記著他,不會不念舊情的,他年紀小,性情又衝烈,有時候可能會不好親近,心裡肯定是會對你……”
陳霧聽著,偶爾笑一下表示他的認同和期待。
“師弟,你是不是擔起了家務事?”
“就燒燒飯掃掃地,沒什麽的。”陳霧舀一大口熱騰騰的飯菜吃掉,口齒不清地說,“我不忙,又比他大幾歲,能做的就多做些,應該的。”
“你這愛照顧人的性子啊……”淨陽對陳霧和別人不同,會有點傳統家長的嘮叨,一身袈裟甘願為他沾上點紅塵,不認為是在擾亂佛門修行。他們失聯了多年,上個月才在機緣巧合之下重逢,卻不覺得生分。
陳霧飯吃完了,通話還在繼續,誰能想到聞名四海的禪茗寺住持會這麽多話,囉囉嗦嗦的,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人生計劃理想,什麽都關心。
“師兄,有外面的車要進學校,我得登記一下,先不說了,我有空去看您。”
“那你可得快點,這個月中我要遊歷去了。”
“啊……”陳霧驚訝地說,“這麽冷的天在路上多遭罪,不能等開春再出發嗎?”
淨陽溫柔地笑起來:“寒冬臘月就一定不好?開春就一定好?”
陳霧愣神的時間,淨陽已經和他告別,他呆坐許久,喃喃自語:“修行之人果然有大智慧,早知道小時候就不還俗了。”
還俗有什麽好的呢,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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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挺準的,月底真的下雪了,陳霧的傘碰到了人,說了聲對不起就往超市裡鑽。
超市裡人有點多,陳霧拖著籃子去排隊付錢,他心不在焉的想著事情,沒注意到周圍的竊竊私語,排到他時,收銀台的高個身影讓他傻住。
晏為熾穿身灰色工作服,頭上戴頂小黃帽,難掩矜貴氣質,他不耐道:“快點。”
陳霧暈乎乎的把籃子提上來,拿出裡面的東西。
“袋子?”晏為熾逐一掃碼。
“不用,不要,我有帶。”陳霧從棉衣兜裡掏出皺巴巴的塑料袋,他抖開才發現破了個洞,多道異樣的眼光聚集到他身上,他平靜地給破洞打了個結,把櫃台上的東西往裡裝。重的放下層,容易壓壞的最後放。
晏為熾嫌陳霧裝得慢,直接拿過袋子,三兩下給他胡亂塞進去。
陳霧在超市外頭找了個地兒蹲著,晏為熾一出來,他就拖著酸麻的腿迎上去。
晏為熾看到他,眉頭皺了起來:“你怎麽在這?”
“等你一起回去。”陳霧呼出白氣。
晏為熾瞥他凍得白裡泛青的側臉,這傻冒。
陳霧舉高傘,打在晏為熾頭頂:“現在是下班了嗎?”
晏為熾兩手抄在衝鋒衣口袋裡,他彎著腰背,走得慢,眼皮耷拉著,眼下有些許青色,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子厭世懶倦感。
陳霧比他矮一截,舉傘舉得費勁,卻一直在努力幫他遮擋風雪。
傘下的空間不寬敞,兩個人擠,難免會肩膀蹭肩膀,胳膊碰胳膊,轉個頭都能呼吸相融。
晏為熾推開陳霧的傘:“自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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