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還真以為你是我的親外甥。”
晏振捋了幾下花白的頭髮,低頭甩掉手上的發絲,眼中閃過厭惡,対生命無法阻擋的流逝,対衰老的不可抗力。
“我查了你跟晏玉心的鑒定,母子關系不成立。我甚至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做了我和你的親緣關系,同樣的結果。”他笑著搖搖頭,“這就有意思了啊。”
晏振用腳去踩地上的照片,季明川的視線沒移過去,無動於衷。
“我対晏玉心綁架期間的事有了興趣,廢了不少功夫得到了當年的真相,外界不知道的真相。”
晏振出現了有意拿捏節奏的停頓。
季明川並未上鉤,他聽故事一般,拿出手機回起了客戶的信息。
“原來當時不止晏玉心被綁了。”
晏振將照片碾在鞋底,他的腳踝有一個腫塊,被季明川的人敲的,“還有老么的母親,受盡恩寵的五太太。”
季明川置若罔聞,編輯信息的動作不停。
“老爺子捂得可真嚴實,知情的基本都被滅口了,只剩下五太太跟晏玉心兩個當事人,以及僥幸活下來的漏網之魚,也是我獲取信息的來源。”
晏振砸了砸薄得快沒了的嘴皮子,“晏氏的異國敵対勢力跟晏家某些人裡應外合,綁走了晏家即將臨盆的三女兒,月子期的五太太,要老爺子交出晏氏的核心技術系統,以及他的命。”
“一群綁匪被追殺換了幾個地方跑到境外,五太太跟晏玉心沒有關在一起,晏玉心被隨便丟在難民區,五太太則是在其中一個綁匪家裡,附近的礦物有輻射。”
季明川平淡的神色出現了裂痕。
瞬息之間四分五裂,撲簌簌落下冰冷詭譎的碎片,映射著他被切割成一塊塊的面部。
輻射嗎……
“老爺子帶人找過去,五太太得救,沒找到晏玉心。”晏振摸了摸那雙以假亂真的仿生眼,這是他曾經為了救下被紈絝子弟騷擾的名媛姐姐所受的遭遇,対方連聲謝謝都沒有,“晏玉心難產,生了個死胎,綁匪的太太是孕婦,提前刨了頂替了那個空缺,嬰兒的母親願意配合,想要狸貓換太子,把自己的孩子送進大家族過上富裕的生活。”
“後來綁匪轉去下一個窩點,晏玉心跟孩子找到“機會”逃跑後被當地的一個婦人所救,沒多久她的丈夫找到了她,人馬都沒了,他孤身一人帶她回家,還有她的救命恩人兼臨時雇傭的保姆。”
“母子連心,她知道你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沒有抱在懷裡。”
“之所以帶上了沒拆穿,是她短時間內也需要一個孩子。可惜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意外,狸貓沒換成太子。直到十五年後,被我一手促成。”晏振泛灰的面色爬上一層冷意,“你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恩將仇報的兔崽子!比起你的綁匪爹,偷了你藏在深山的人販子爹,你対我磕一百個頭都不為過!”
季明川漠然地看著他,好似在看一條瀕死的老狗。
“五太太同情跟她一起經歷過生死邊緣的晏玉心,老爺子就為了哄她高興,不定期的撥給晏玉心股權,給她大董事的身份。”
“老天爺知道我惦記晏玉心手裡越攢越多的股權,助我一臂之力。” 晏振起身,“本來想再等等,起碼等到你畢業,誰知薑衛民的兒子突然死了,我覺得時機到了就対他打出你這張牌,把你跟薑氏栓在一起。”
“你的身世揭秘,時隔多年的第二次親子鑒定結果,母子相認,晏玉心的股權轉給你,進股東會,這裡面都有我的推波助瀾,我的目的是,你的籌碼多到一定程度,我就會拿出你真正的身世作為把柄架空你。”
一口氣說完,晏振竟突兀地仰臉哽咽:“大勢已去。”
那種死灰的氣息從他身上散開,化作一根根線往四周飛射,無孔不入地鑽入每個角落,每件物品,死物和活物。
所有都屏蔽不掉,都會被侵佔吞噬。
即便再強悍的防護牆,也會被一點點擊穿。
季明川的眼底結了一層猩紅的冰:“說了半天,證據呢。”
“證據當然有,在我的生命安全不能得到保證的情況下,我是不會拿出來的。”
晏振拖著傷腿,一步步走向季明川:“薑衛民的女兒青春期愛而不得,是我派人引導她,讓她以為你跟她的熾哥哥相像,你才有的替身位置。”
“不然你以為薑禧會注意到你?一個窮小子,會讀書的學霸在富家千金眼裡一文不值,卑微的追隨只會得到無視或者嘲笑,是我給你披了層老么的贗品皮。”
沒有刻意的羞辱,只有平鋪直敘。
但這樣才更踐踏自尊。
尤其対一個骨子裡自負清傲的年輕人來說。
周遭一片死寂。
晏振停在因為壓製什麽渾身抽搐的年輕人面前,以上是他這些年以為的真相。
直到半個月前。直到他得到了另外一份資料。
當初晏玉心跟季明川,他跟季明川的那兩份鑒定結果,都是假的。
真的變假的。
季明川就是晏玉心的兒子,他的外甥。
照片上的晏玉心沒有抱嬰兒,是因為她精神不好,會傷到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