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遇拿了毛巾擦頭擦臉,哪都濕淋淋的,毛巾很快就也濕了。他索性脫了濕大衣丟在腳邊,滴水的後腦杓跟冰冷的背脊靠上椅背。
事發當天,他見到從陳霧老家返回的熾哥,說會搞明白昭兒的死因。
三天了,一點皮毛都沒扯出來。
他把目標対準了潛在的最大獲利者得益者季明川,然而這個節骨眼上卻只有薑禧一個人回國了,対方沒跟著。
一打聽才知道是因為季明川正在接受國外的警方審查。
挺蹊蹺的。
熾哥說沒動手。他問那是哪方不讓季明川回國,熾哥叫他看表演。
所以是季明川自導自演,撇清自己的嫌疑。
黃遇平時也喜歡演戲,因此他很清楚,一個戲會有高潮,收尾,結局。
他要看看季明川的劇本是什麽走向。
熾哥還叮囑他,有什麽發現先沉住氣不要自作主張,也別把調查昭兒事故的事告訴家裡。他明白,上一代的關系網他們這代最好別進去。
黃遇的思緒回到現實:“熾哥,今晚飛倫敦嗎?”
晏為熾道:“明天走。”
黃遇淋雨淋得頭有點疼:“注意安全。”
告別了,人還在車裡沒下去。
陳霧啟動車子,黃遇跟著他們回了朝陵公館,蹭了碗熱騰騰的面條,睡了一直空著的北邊次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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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家因為繼承人的死陷入亂局,薑董沒有時間去沉浸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沉痛裡,他手握薑氏的方向盤,需要盡快穩定局勢才能避免人仰馬翻。
葬禮一結束就召開了董事會,董事們対斷崖式暴跌的股市束手無策。
這已經是出事以來的第二個會了,該討論的都討論了,半個多小時的會議基本都是無人發言。
薑董回家待在書房不出來。
薑太太端著一碗薑湯上樓,裡面的話聲戛然而止,她敲門進去,沒問他在裡面和誰通話,問得更加直白:“你站晏家哪一隊?”
薑董碰翻了薑湯:“你一個婦道人家,關心這個幹什麽!”
“薑衛民,別忘了,我嫁給你之前是在世界頂級學府念的財務跟會計雙學位,“薑太太沒聲嘶力竭大哭大鬧,她可以說是溫婉平和地說,“有什麽是我不懂的,讓你覺得我們之間無法溝通?”
薑董拿起被薑湯打濕的文件甩了甩,語氣放緩:“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商場上都是肮髒事,少知道才能睡得好,你有不如時間看看劇做做美容。”
“我還有心思做那些嗎?”薑太太的理性瞬間瓦解,“昭兒不在了。”她掩面抹掉眼淚,“車檢查仔細了嗎,真的沒有被人動手腳?”
薑董搖頭:“派了幾波專業人員檢查的。”
薑太太不是第一次問了,答案也知道,卻還是不敢相信那麽優秀前途無量的兒子就這麽走了,生命終結於一個平常的早上,去上班的路上。她眼前陣陣發黑:“昭兒從前站的是晏老么,他從春桂回來後一定發現你拉著薑家換到其他隊去了。他心思那麽細膩,知道了也只是放在心裡……”
薑董嚴苛地打斷:“別說他還沒繼任,就是他真的坐了我的位子,在他沒有能力將我建立的人脈替換掉三分之二前也是我做主!”
薑太太幽幽道:“所以你站在誰後面了?”
“這不是你該了解的事。”薑董將手上的濕文件放到書桌乾淨的地方,抽了幾張紙放上去吸水。
薑太太疲憊地閉了閉酸脹的眼睛,兒子未成年時候是意氣用事的為兄弟撐腰,丈夫的站隊是壓上了整個薑家。
錯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
他卻獨斷一意孤行。她作為他的枕邊人,配偶,兩個孩子的母親,這都沒資格知道。
薑太太出神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而他打開其中一部私人手機,幾秒後倏地起身:“你自己早點睡。”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走了。
走得多急,書桌上的凌亂都沒來得及收拾。
兒子才下葬,這麽晚了是要去哪,應酬?
薑太太忽然覺得很冷,那股子冷從腳底心跑上來的,不過瞬息就把她的血管凍住了,她攏著毛披肩走過長長的走廊,進了女兒的房間。
薑禧發了燒,迷迷糊糊地伸手:“媽媽。”
薑太太坐到床邊,握住女兒的手觸碰到一片燙熱:“吃藥了嗎?”
“不想吃。”薑禧額上滾著細細密密的汗珠,“爸爸呢?”
薑太太說:“忙去了。”
母女倆有感應似的,薑禧撐開了沉重的眼皮:“媽媽,你怎麽了?”
“只是累了。”薑太太摸了摸女兒的頭髮,難道要她說,我懷疑你父親不忠了?
太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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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薑家的新聞熱度高,推得很密集。
薑董提拔了一個旁支帶在身邊出入各種飯局宴會,談項目也讓他跟著,不愧是殺伐果斷的掌權人,以如此快的速度從失去兒子的悲痛裡走出來,物色到了新的人選放到自己名下培養。
就這麽過了大半個月,商界以為薑氏的布局已定的時候,旁支不聲不響的被調走了。
顯然是有了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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