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寒心道,是怕你覺得這傻逼乾的事太惡心。他微微斂了斂神色,又想起下午的事,轉移了話題,“他今天找你說了些什麽?”
他拿著雙板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周歲和沈應淳在角落裡說話,兩人的表情看起來都不是很輕松。盛明寒想了想,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才過去。
後來教滑雪,一不小心忘了這件事。
現在才想起來。
周歲學他說話,“沒什麽。”
“……”
那活靈活現還欠欠的模樣,看得盛明寒心裡微癢。他忍住了想要捏他鼻子的衝動,嚴肅道,“跟你說正經的。”
周歲慢吞吞地看著盛明寒的表情,過了好半晌,後者露出無奈投降的眼神,他才滿意,終於結束了這‘細密磨人’的懲罰。
“其實也沒說什麽……”
他簡單地把下午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就這樣,沒了。”
周歲自認他已經說得夠清楚,希望沈應淳留一份情面,不要再試探他的底線。
對方的反應在他預想之中,但也超出之外。盡管一開始他沒懂沈應淳的意思,但聽了最後那句話,周歲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
此前,他一直以為沈應淳只是嫉妒。
那天在酒店,沈應淳泄憤般、暢快地說出華星背後大老板是盛元姝,又故意誘導周歲認為盛明寒與沈應淳不合,為了施以懲戒,把自己轉入了華星。
但周歲沒有上當。
他聽懂了沈應淳背後的怨恨。
他不單單是恨盛明寒,恨盛元姝,也恨自己當年盲目自大,無意中做了這對姑侄間爭鬥抗衡的棋子。但是他不願意承認。
承認自己的失敗太可怕了。
意味著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切的一切都將被推翻,付之東流。
周歲仔細地揣摩過他的心理,但他做夢都沒想到,沈應淳竟然是抱著這樣的心思。
喜歡一個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他實在無法理解。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是無法接受的吧。
周歲自認,沒有直接處理,也算是為兩人保留了最後一份情面。
沈應淳是他相伴了兩年多、一手拉扯大的師弟,那段時間他們幾乎天天吃住都在一起,和半個親人也差不多了。
他內心深處還懷著一絲對昔日情分的柔情,總不希望事情做得太絕。如果沈應淳聰明的話,就應該明白,到此為止了。
……希望如此。
他回過神,發覺盛明寒已經盯了自己很久,目光緊緊的,帶了幾分觀察和審視。
像是在揣摩周歲有沒有被打動。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
“他對你不是真正的喜歡,也算不上喜歡。”盛明寒帶著一點醋意,但又真心地說。
這話其實是有些刺耳的。
但周歲沒有被觸怒到,他只是看著對方,戲謔地笑了笑,“我知道。”
“不。”盛明寒擰著眉固執地看著他,“你不知道,真正喜歡不是他這樣。”
這兩句把周歲都聽笑了,一時間沒經過思考,調侃道:“我明白,就像你對我……”
他神色微微一變,立刻打住了。
話剛出口的瞬間,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雖然隻說了幾個字,但後半句話是什麽意思,稍微琢磨一下就能猜得出來。
氣氛瞬間變了。
周歲屏住呼吸,攥住指尖,有些懊惱。
……不該說的。
就像殘腿的蜘蛛和粘在網上的蝴蝶一樣,他們之間的關系是畸形的,但在此時此刻,又保持著微妙的動態平衡。
一旦打破,時間重新開始流動,這整盤棋將被導向至不可逆轉的結局。
但結局是好是壞,誰都不知道。
他們便默契地互不打擾,在這根破敗危險的單人繩索上做最後的休息和停留。
但是此時此刻,周歲甚至能聽到繩索晃動、吱呀吱呀、不堪重負的聲音。
盛明寒抿著唇,看他。
好一會兒,周歲移開視線,輕輕笑了笑,轉移話題,“你還沒和我說,到底為什麽討厭他呢?他到底做了什麽?”
盛明寒沒有開口。
過了好半晌,他微微站直身體,周歲以為他是站得累了想換個姿勢,但並不是。
盛明寒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周歲的下巴。不是勾,勾的動作太輕佻;也不是摸,那樣總帶著些對小貓小狗的逗弄。
那力道帶著珍視,小心翼翼。
他碰了碰周歲柔軟的皮膚。
輕輕的,一觸即分。
周歲抬起頭,盛明寒的目光裡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他心頭一顫,湧起許多情緒。他們像往常一樣默默地對視著,但是這次周歲沒有再躲開他的視線。
盛明寒的眼神露出幾分柔軟。
“今天太晚了。”
他輕聲說,“下次再告訴你。”
他搭著微乾的拖鞋,轉身離開了。
留下周歲一個人靠在儲物櫃邊,淋浴室的霧氣已經散去了,好像連帶著這場夢境也隨之消散、遠去,沒留下一絲存在的痕跡。
盛明寒沒有生氣。
但周歲卻不斷回想起他離開前的語氣,想到盛明寒看向自己時,那個深深的眼神。他不斷地回憶,像是自我懲罰一樣,心臟被一點點地攥緊,浮出一陣綿密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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