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徽搖頭笑了笑正要掛電話, 紀朗又打破那點沒凹出半分鍾的矜持, 像是怕他跑了似的飛快補上一句:“要等我。”
傅星徽給紀朗發的那個地址在海邊,這座海島所在的城市偏僻,大概是夜深了,加上天色暗,海邊人並不多。
紀朗下了出租車,沿著沙灘一路找過去都沒看見人,他一直跑著,呼吸太急,給口罩都染上了水汽。
尚未被開發成旅遊景區的海邊路燈很少,天太黑,他只能勉強依托著身型辨認,在跑了一大圈依然沒見到人之後,他有些頹喪地停下來。
帶著幾分海水鹹濕的空氣被吸入鼻腔,緊張的心跳在失望裡慢慢平複,他把口罩往下扯了扯透著氣,靠著海邊的欄杆仰了仰頭。
夜市的叫賣聲從耳邊傳來,伴著燒烤的辛辣和海鮮的鮮香,夜深時分還開著門的燒烤攤點著黃色的燈泡,把潦草的條紋塑料篷照成了一個溫暖明亮的深夜食堂。
紀朗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卻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卻意外和他找尋的那個人對上了目光。
身旁是漆黑的夜色,傅星徽被籠在如夢似幻的柔光裡,仿佛是一場錯覺。
男人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很快驚訝又化開,只剩下燈光映照下的溫柔笑意。
他對他招了招手,又偏頭對老板道:“再加一份生蠔和羊肉串。”
“他家現烤的生蠔很好吃,”他見紀朗走近,指了指桌上的燒烤問他道,“我點了這些,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要加的?”
紀朗坐到他對面,半晌都沒說話。
傅星徽以為紀朗是在怪自己先吃了,於是放下手裡的燒烤串,清了清嗓子,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道:“我本來是想等你來了一起吃的,但是等了你半天都沒來。”
他拿起一串裹滿孜然的肉串遞給他,“嘗嘗?”
紀朗接過去咬了一口,溫熱的肉香和辛辣同時在唇齒間綻開,把他的舌尖和心都燒得發了燙。
他移開目光問:“你來過這家店嗎?”
“以前在這附近拍過戲,沒想到這麽多年了,老板還在這兒,味道也沒變。”
說話間老板已經把烤好的生蠔和羊肉串拿了過來,剛烤好的食物還燙著,滋啦啦地往外冒著熱氣。
“趁熱吃。”傅星徽把盤子往紀朗面前推了推。
夜晚的海邊很安靜,海浪聲似是貼在耳邊,一下一下,溫柔有規律地拍在沙灘上。
傅星徽單手支著下頜,眼裡綴著笑意,安靜地看著紀朗吃東西,時不時在紀朗被辣到的時候遞過去幾張紙巾。
等盤子都空了下來,他雙手交疊在身前,問紀朗道:“要走走嗎?”
紀朗抬頭望天,嘴硬道:“我還在生氣。”
“行了,”傅星徽站起來繞到他身後,提溜著紀朗的領子往外扯了扯,見青年還是不動,他拿著手機裝作打車的模樣,“不散步我就回去了。”
“等等!我沒說不散步。”紀朗忙不迭搶過他的手機,結果卻看到傅星徽的手機界面停留在和他的聊天框裡。
傅星徽給他發了張照片,是他吃燒烤吃得正認真的樣子,明明吃得很香,卻還要蹙著眉板著臉,裝作一副自己不高興的模樣。
“你偷拍我?”
傅星徽抽回手機,往前走了幾步,“是光明正大的拍。”
紀朗忙追上去,“哥,你等等我。”
傅星徽轉過身面對著他往後走,聞言故意逗他:“不等。”
紀朗小跑幾步跟他並肩,雙手搭著他的肩膀把人轉回去,“別倒著走,等會兒摔了。”
傅星徽見他著急,彎著眼睛看著他笑。
紀朗聽到傅星徽的笑聲,鬧了一晚上的脾氣終於破了功,板了半天的臉也板不住了,忍不住也跟著他笑起來。
笑完他看著傅星徽的神色,又鬱悶地拿手指點了點他,默默吐槽道:“你每次都這樣。”
他們兩個相處,看似每回鬧脾氣的都是他,但最後佔上風的永遠是傅星徽。
傅星徽把他拿捏得明明白白,要麽晾著,要麽三言兩語就知道怎麽把他哄好,他每次稀裡糊塗就過了生氣的那茬兒,事後才發現問題永遠還在那裡。
就像這次,傅星徽也沒有對他執著於和邵傑一起住的事做任何解釋。
他的手搭在傅星徽肩上,和他並肩走著,心裡一半是酸,一半是甜,但已經沒辦法再生氣了。
兩人離開燒烤攤,一起繞著沙堤散步,既能低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沙灘和大海,又不擔心讓沙子弄髒了腳。
他們在燒烤攤消磨了快一個小時,這會兒夜更深,沙灘上已經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了。
幾乎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兩個隨意散步的男人,他們穿著最簡單的花襯衫,和整座海濱城市融為一體,看起來就像是趁著夜色出來消食的家人。
開始兩人還帶著口罩,後來索性也把口罩摘下來,肆意地透了透氣。
短暫的自由就像海邊的風,掠過耳畔的時候,會讓人自然而然地感到心曠神怡。
誰都沒再去提剛剛引起不快的話題,他們從身邊瑣碎的日常聊到拍戲的經歷,絮絮叨叨了幾個小時。
然而讓紀朗沒想到的是,聊到沙灘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傅星徽竟然主動對他提起了邵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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