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朔哥你先去睡吧,”紀朗忽然站起來:“我出去溜達一圈,晚上不堵車,吹吹風舒服,”
“啊?你不會是要去傅星徽家裡抓……找他吧?”
紀朗讓他逗笑了,“放心,路哥,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
“噢……”路朔松了口氣,望著紀朗晃著車鑰匙走遠的背影,又突然意識到:“那你要去哪兒啊,這麽晚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紀朗背對著他揮了揮手,繞到車庫坐進了車裡,他把鑰匙插進車裡,片刻後,突然歎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說是想吹風,但冬夜裡的風還是太涼了,他關上窗,把音樂聲調高,漫無目的地在A城開著車。
作為演員,主動熬夜和被動熬夜都是家常便飯,紀朗的身體早就熟悉了這樣的生物鍾,好像也沒有多少困意。
大概時間上還有很多人也都和他一樣,盡管是深夜,A城依然是車水馬龍,無數辦公樓還亮著明晃晃的大燈,一輛接一輛的快遞摩托車呼嘯而過。
紀朗沒走多遠就碰到個出了車禍的騎手,好在人沒事,就是車出了故障,那騎手送的是全城送的單子,目的地遠得很,他索性讓騎手帶著外賣上了車。
騎手千恩萬謝地上了車,又有些小心翼翼道:“不會耽誤您事兒吧。”
“我沒什麽事兒,”紀朗笑了笑,“您比我大,別這麽客氣。”
騎手嘿嘿笑了一聲,“看你的樣子,還是學生吧?”
晚上車裡黑,紀朗又帶著口罩,騎手沒認出他,他正好樂得自在,順著學生的身份道:“畢業有幾年了。”
“這樣啊,我以為你還在讀書呢。說起來,現在的學生們都特有素質,我最喜歡接學校的單子了,每回打電話過去都能落著一句‘謝謝’,出了問題也是先溝通,沒什麽罵人的。今天原本我都以為完蛋了,沒想到能碰上你。小夥子這麽晚,是剛下班?”
這騎手大叔是個典型的熱絡人,格外能聊,紀朗正打算回他,電話突然響了,他跟大叔道了聲歉,按了下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
“小朗哥!”
來電的是紀朗的小助理,話音聽起來顯得格外急切。
“怎麽啦濤濤?”
“節目組買了你和傅星徽同框的熱搜,你知道嗎?”
“看到了。”
“現在的輿論走向還沒有大問題,但是如果那邊又退節目的話就不好說了,如果你的口碑因為這件事受影響,你再找其他的公司談待遇的時候可能會受到影響的。”
濤濤捂著嘴壓低聲音道:“我剛剛聽到他們開會,說是公司這邊已經準備取消分配給你的公關資源了,也就是說,不會在網上幫你處理輿情了,小朗哥,你要是見著傅星徽,能不能問問他怎麽想的啊?”
紀朗樂道:“濤濤,咱們馬上就不是同事了,你還給我通風報信,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濤濤氣道:“你到底想好去哪了沒有,現在你一沒團隊二沒助手,就這麽解約了,你是想退圈嗎?”
“走一步是一步唄,想那麽多只會庸人自擾,”紀朗說:“反正不管發生什麽天都塌不下來,不如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那你現在做什麽呢?”
“送外賣。”
“哈?”對面愣了,“什麽東西?”
“所以放心濤濤,我餓不死,掛了哈。”
他這邊掛斷電話,那邊騎手聽了半截兒他的對話內容,忍不住關心道:“你這是……失業了?”
“也不算,”紀朗說:“頂多算是裸辭。”
騎手大叔想起上車前看到紀朗的奇瑞Q/Q車牌,登時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有勇氣。”
紀朗笑了笑,沒再提自己工作的事兒,他在路上和騎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照著騎手給的導航一路開了一兩個小時,總算到了目的地。
那騎手又跟他反覆道了謝才拉開車門,紀朗不在意地擺擺手,打開手機搜起了怎麽注冊成為騎手。
風在那大叔開門的時候灌進來,刷著手機的紀朗突然在混雜的風聲裡聽見了一句“傅星徽”。
剛剛還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佛系青年登時坐直了身子,他猛地回頭,但騎手已經關上了門,把一切聲音都隔絕在了外面。
紀朗忙不迭地把車窗調到最低,可是除了呼嘯的風聲,什麽都沒有了,外面依舊熙熙攘攘,行人各走各的路,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剛剛聽到的名字只是錯覺。
紀朗拍了拍腦門兒,想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可正當他收起手機,啟動發動機準備回去的時候,同樣的聲音又出現了一次,分明混在人聲鼎沸裡,那個名字卻格外清晰。
紀朗這次半點兒沒猶豫,倏地拉開車門鎖上車,循著聲音的方向猛地追了出去。
廣場上播放著喧鬧的音樂,混雜著男人奔跑的腳步聲,吵得人心煩意亂,那短促的一聲在紀朗的腦海裡反覆回蕩著,卻再也沒有出現。他來來回回順著接道找了一遍又一遍,路上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是他想見的人。
眼裡的希望一點點消失,他的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沉。
最後紀朗終於喘著氣,雙手撐著膝蓋在路中央停下來。
夜風很涼,他身上卻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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