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了。”
“然後呢?”
傅星徽笑道:“他好像變了些,又好像沒怎麽變。”
賈導用手摸了摸下巴,忽然湊近了傅星徽的臉道:“星徽啊,我覺得你現在都不可愛了。什麽心裡話都不愛說了,說出來的都是些場面話。”
他嘟囔著道:“而且你現在演技越來越好,日常也開始演了,演得我都看不出來你心裡在想什麽了。”
“還是你十九歲的時候比較可愛,”他評價道:“什麽都寫在臉上。”
“賈樂成,人家小傅忙著呢,你別騷擾人家不讓走了,”薑禾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帶著幾分指責道:“小傅說了下回有空再來陪我,有什麽你下回說不就行了?”
聽到薑禾開口,賈導剛剛還一副審犯人的表情瞬間慫下來,揮手趕人道:“算了你走吧走吧。”
“行,那我先走了。”傅星徽往後退了一步剛要把門關上,賈導突然又拉住門把手道:“你真沒什麽想和我聊聊的?”
傅星徽望著他神色頓了頓,賈導立馬把他往裡拉,“我就說你心裡藏著事兒,我今天還專門買了酒,你要是想聊聊,我可以陪你,不醉不歸。”
“賈哥,”傅星徽攔住他的手,“真沒藏事兒,而且酒我也戒了。”
賈導撇了撇嘴,“那你現在這麽急著走,是去節目組?”
傅星徽沒說話。
“還是回家?”
“回家吧。”
賈導雙手抱著拳,注視著他的眼睛,“你又要解約啊?”
“賈哥,”傅星徽避開他的目光,望著他家門口的對聯說了句,“沒有人永遠十九歲的。”
賈導擰著眉,似乎還想說點什麽,身後的薑禾挪著輪椅過來,把人往後一拽,“說了讓你別耽誤人家時間。”
賈導一個趔趄,忙告饒道:“錯了錯了。”
薑禾沒理他,而是隔著門望向傅星徽道:“小傅啊,你別聽你賈哥胡說八道,也別受別人的影響,雖然不知道賈哥想跟你聊什麽,但是做事情要跟著自己的心走。”
“哎,記住了。”傅星徽衝薑禾點了點頭,禮貌地帶上門,裡面登時傳來了賈導嘟嘟囔囔的聲音。
他無奈地笑了笑,按了電梯往下走。
像賈導和薑禾這樣的同性情侶在圈子裡並不少見,雙性戀者更是多如牛毛,備受關注的明星們可能會收斂一些,但幕後工作者就全無顧忌了。
大概是因為搞藝術創作的都感性,心動上頭的時候根本想不起來什麽性不性別的問題,只顧著墜入愛河,在愛到頂峰的時刻瘋狂燃燒,把浪漫譜寫得波瀾又壯闊。
但是燃盡時,又會變得相看兩厭,說變就變。
所以像賈導和薑禾這樣長情的,在娛樂圈其實格外難得。
薑禾腿腳不便,所以他有空時會常來看看他,一方面是為照顧恩師的愛人,另一方面……他很喜歡他們家的氛圍,聽著兩人偶爾拌嘴,總覺得解壓又寧靜。
從小區出來,月亮已經懸在了頭頂。
因為沒有停車位,他的車停在小區外面,然而這還沒多久,就有人停在了他的車後頭,徹底卡死了出去的渠道。
A市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停車問題永遠是老大難,傅星徽撥通了車主放在前車窗後面的電話號碼牌,請他來挪一下車,那人先是一通道歉,又有些為難地問他著不著急,能不能稍微等等,說是孩子正哭鬧著,家裡沒別人,一時走不開。
傅星徽好脾氣地讓對方半小時之後來挪車,收獲了對面混著孩子哭聲的一連串“謝謝”,他揉了揉耳朵掛斷電話,望著身後的小區高樓,忽然不知道就該去哪兒了。
再回賈導家多少顯得有些打擾,但他今天開車的時間太長,多少有點膩了,也不想再去車裡坐著。
奔波成了常態,這忙裡偷閑賺出來半個小時顯得格外漫長。他想了想,索性帶上口罩和帽子,漫無目的地散起步來。
小區附近有所中學,這會兒正是下了晚自習放學的時候,學校一輛接一輛的三輪車小攤擺的花裡胡哨,炕土豆炸臭豆腐烤火腿腸應有盡有,熱騰騰的香氣在冬夜裡簡直寫滿了誘惑。
傅星徽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小地攤了,對市容市貌的管理嚴格起來後,A市大多數的地攤都銷聲匿跡了,大概唯一能讓小攤販們冒著被抓的風險還出來擺攤的地方,也只有深夜的校門口了。
辛苦了一天的學生們基本沒人能不對著這些垃圾食品食指大動,男孩子們勾肩搭背,女孩子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一邊吃一邊嘻嘻哈哈聊著各種趣事,充滿了感染人的青春活力。
距離傅星徽最近的幾個男孩正在高談闊論,明亮的聲音簡直像是打機關槍似的往人耳朵裡鑽。
“你們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其實2012年世界末日的時候我們都死了,只是時間重置了。”
“啊?你有什麽證據嗎?”
“網上說,在好多人的記憶裡同一件事都發生了兩次,比如曼德拉去世。”
“可我好像沒覺得啊……你瞎編的吧?”
“……”
傅星徽在一邊聽著,忍不住有些恍惚。
他看著那幾個小男孩兒,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紀朗。
他有些好奇是不是全國的中學生都差不多,喜歡和朋友一起吃這種不乾不淨但味道絕佳的路邊攤,對“世界末日”這種無厘頭的話題充滿了天然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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