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板放下車鑰匙想了想,覺得哪個稱呼都不舒坦。
傅老板生疏,傅老爹……他總覺得自己已經胡子拉碴了。
“怎麽今天回來了?”
章遙踢踏著拖鞋下樓,喝著透心涼的汽水,秀氣的喉結鼓動著。
熱氣被冰汽水壓下去了他才開口:“考完試了。”
傅延拙點點頭,順其自然問:“假期想去哪裡?”
這已經是兩人約定俗成的慣例了,放假了就出去度假。章遙的愛好很奇特,相比於同年級的男孩子,他更喜歡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度假和看展。
自從那次遇見隋閔聽說章遙以前的事情,傅老板自己也是個親緣淡薄的人,這下更是卯足了勁兒要將別扭小崽子缺的東西給他補上。
不過這回章遙還沒開口,傅老板先說:“但是今年生意忙,最多只能騰出來一星期時間,不能跟你走太遠。”
傅老板沒什麽寵孩子的經驗,只能憑感覺,對他好就想著給他買東西,帶他出去玩兒,給他喜歡的東西,章遙喜歡黏著自己就給他黏,喜歡別扭就由著他別扭,喜歡沒大沒小就象征性生氣一下,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底線在哪裡,總之章遙要的東西也不過分,他又不是給不起。
兩個人一個不會做家長,一個不會當孩子,外人知道的清楚傅延拙在幫朋友帶孩子,不知道的總要眼神怪異看這兩個人。
但這兩個人也沒察覺不對,傅延拙寵溺的手段更是說不上高明,只不過章小少爺也是個小奇葩,盡管傅延拙的手法生疏,是個哄小孩子的套路,但章遙居然也吃這一套,或者說,太吃這一套了。
兩年以來,這兩個人就是這麽一個奇葩的相處方式。傅老板一把年紀,跟章遙逛全是前衛年輕人在的展子、跟章遙吃飯幫他在餐廳點餐替章遙挑揀,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活回去了,但是看著章遙一天比一天高興,他又覺得寵孩子就應該這樣。
縱容一下又不會怎麽樣。
不過總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的時候。
上回寒假,傅老板帶著章遙去三亞過年,兩個人在沙灘上曬著太陽,遇見一個朋友。
好巧不巧,還是給自己和宋齊牽線搭橋的朋友。
二人躺在太陽底下,那人摟著個比章遙大不了幾歲的少年往過走,余光掃見傅延拙,立刻親熱過來打招呼,而他懷裡那個少年則是上下打量著抱著個椰子的章遙,眼神若有深意,有些怪異的嘲弄。
章遙稍微不悅,不過墨鏡遮著目光,他什麽眼神也沒人能看到。
寒暄過後,那人問傅延拙:“現在跟小宋怎麽樣?怎麽沒消息了?”
傅延拙咳嗽了幾下,余光瞥著小崽子,見小崽子喝了一口椰子,沒什麽反常。
他壓低聲音:“就是普通朋友。”他說的含糊,可那人是個人精,立刻發現了傅延拙的眼神,順著目光看到旁邊那白白淨淨的男孩兒,恍然大悟:“哦……原來你這個……你看,真是……”他哈哈笑著,拍傅延拙肩膀,同他交換著心照不宣。
傅延拙青筋直跳:“沒有的事情,這是……”他看了一眼章遙,心底總覺得章遙還是個小朋友,自己在這裡跟人說這些話對章遙的影響不好,於是含糊著,“還是個小朋友,你別亂說。”
那人不知道信了沒有,眼神不住地在兩人之間來回尋摸:“我在這邊兒租了別墅,延哥住在哪兒?晚上要不要一起來喝一點兒?帶著你這個小朋友?”
章遙放下椰子,懶洋洋糾正了一句:“傅延拙,我已經二十一了。”
“嘶……”那朋友倒吸一口氣,覺得這個‘小朋友’說話的口吻實在是奇妙,冷冷淡淡,無法無天,有種漫不經心的囂張。
而傅延拙也是一臉無奈,他哈哈笑著:“延哥,你這個……”
傅延拙被章遙氣笑了:“小孩子,沒大沒小——誰家沒有個不聽話的兒子呢?”
“兒子?”那朋友大吃一驚,又看了章遙一眼,覺得這個年紀做傅延拙兒子實在是……
章遙看著年紀也不小了,傅延拙才多大?能有個這麽大的兒子?跟自己帶著的小男孩對視一眼,隨後乾笑著,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少年,他壓低聲音:“我說呢,怎麽你跟宋齊……原來……”
“……沒有的事。”傅老板幾乎立刻意會,知道這人想到哪裡了。他板起臉嚴肅起來:“真是晚輩,別亂說。”
又解釋了幾句,不知道那人信了沒有,總之走了。
傅延拙乾咳著躺回去,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倒是忘了,自己的取向在朋友圈子裡不算秘密,總帶著章遙在外面確實是是會引來無端聯想。
傅老板心裡尋思著,是不是得找個機會跟朋友們解釋一下他們的關系,轉臉見章遙摘下墨鏡問他:“誰是你兒子?”
傅老板這時候也不計較這麽說顯年紀大了,他輕笑:“勉勉強強也能算吧——我覺得我跟你親爹也差不到哪兒去了,親爹都沒有我用心吧,少爺?”
章遙也笑起來,牙齒白的發光,笑完又問:“那你跟宋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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