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滿身戾氣地走向女人,將她從地上一把拽起來,猛地往牆上砸過去,女人的身體被大力地撞向牆壁然後摔倒在地,瞬間沒了聲音。
池越下手極重,絲毫不關心對方是死是活。
然後,他轉過身看向許策,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摧心剖肝的劇痛。
滾燙的眼淚從池越赤紅的眼眶處跌落下來。
池越解開綁在許策身上的繩索時,雙手抖得厲害,生怕多用一分力,會讓許策更痛。
池越動作很輕地把許策抱進懷裡,許策的身體很柔軟,輕得像片羽毛。
池越小心地將許策的頭靠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許策的頭髮和額頭柔軟地貼在池越脖頸處,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只能在池越懷裡才能感到心安的人。
司機驅車趕往醫院的路上,池越一直抱著許策,許策一動未動地闔著眼,手臂從蓋在身上的外套下滑了出去,上面有明顯的被捆綁後留下的深紅色印記,池越的眼眶灼燒得厲害,他把許策的手臂很輕地攏進外套裡,掩耳盜鈴般遮擋住那些讓他難以承受的,肝膽俱裂的傷痕。
到了醫院,自許策離開了池越的懷抱,無論是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還是在單人病房的病床上,身體一直不間斷地出冷汗,額頭的冷汗洇濕了鬢角,胸口、背脊的冷汗濕透了衣服,池越一直守在許策身邊,用乾燥柔軟的毛巾一次一次地幫他擦乾,冷汗又一次一次地重新浸透全身。
許策眉心緊蹙,臉色蒼白,連嘴唇都失了顏色,心電監護儀顯示許策的血壓很低,心率極不穩定,所有的監測數據都在無聲地告訴池越,許策的身體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池越伸出手,顫抖的指尖很輕地碰了一下許策的右臉。
許策的右臉腫得十分厲害,應該是受到了劇烈的猛擊,以至於口腔內部撞擊到牙齒,崩裂出傷口,所以整片衣襟上都能看到血跡。
池越眼裡翻滾著陰鷙的戾氣,脖頸和手臂上青筋凸起,恨不得衝出去毀天滅地,直到看到許策突然皺緊眉頭,斷斷續續喊著他的名字,他才緩緩松開攥緊的拳頭。吆吆吆
池越溫柔地攏住許策沒有打點滴的手,低聲應著,“我在,哥…別怕,我在……”
“小狼崽……”許策緊閉雙眼,聲若蚊蠅。
池越心如刀絞,“寶貝,我在,我哪裡都不會去,我會一直守著你,寶貝別害怕……”
許策伸出手想抓住什麽,池越怕他碰到輸液針的針頭,輕輕地按住他亂動的雙手。
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許策囁嚅著,“小狼崽,我的小狼崽……”
驟然間,池越什麽都明白了。
許策在昏迷中,要的不是他,要的是那隻毛絨玩具。
那隻做工粗糙,破舊不堪,六年多前他從商場的娃娃機裡隨便給他抓的……那隻無論他走到哪裡,都要放在枕頭邊的小狼崽毛絨玩具。
池越的心被狠狠扎透。
池越不敢想,許策是怎樣熬過那漫長的兩千多個日夜……他想他的時候,他受傷的時候,他遇到壞人的時候,他孤立無助的時候,是不是也像今晚這樣,一個人,滿身是傷地躺在床上,唯有緊緊地抱住那隻又傻又醜的毛絨玩具。
甚至在失去意識的時候,仍然在找那隻又傻又醜的毛絨玩具。
因為他身邊從來沒有他,只有那隻又傻又醜的毛絨玩具。
池越忍住眼中澀意,很輕地掀開被子躺到病床上,然後將許策小心地攬入懷裡。
許策空虛的雙手突然觸摸到池越溫暖的身體,像是被燙到般,又像是難以置信似的,怯怯地收了回去。
池越壓抑住心口的苦澀,將許策的手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然後溫柔地,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脊背。
陷入昏迷的許策像是做了一個從來都不敢奢望的美夢,沒有打點滴的那隻手,從起初的小心翼翼到逐漸用力,再到緊緊抱住池越……最後,他將整張臉都埋進池越的心口裡。
對於許策來說,池越心口的位置是他最眷戀的地方,那是他在過去兩千多個日夜拚盡所有也要找回的歸巢,哪怕是在喪失意識時也會本能地靠近。
整整一晚,許策沒有再夢囈著要他的小狼崽毛絨玩具。
天還未亮,池越就醒了,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依舊睡得很好,右臉消腫了一些,嘴唇也微微有了血色。
池越在許策頭頂溫柔地吻了吻,然後動作很輕地下了病床。
池越拿著手機走出病房想給唐湉打電話,正好聽到唐湉的聲音從醫生辦公室傳出來,“謝謝醫生,這麽早就趕過來,辛苦了。”
池越走到門口時,倆人已經寒暄完,醫生正在問唐湉是否知道許策的過往病史,翻譯說完後,唐湉沉默了一會兒,“他的醫療記錄都在國內,我需要等患者蘇醒後,問過他的意見,才能告知是否能將他的病歷傳過來。”
醫生沉吟片刻,“那是否可以告知,患者平時會吃哪類精神類的藥物?”
唐湉想了想,低聲說道:“睡不好的時候,會吃類似褪黑素的內源性自由基清除劑或者短效安眠藥。”
醫生做好記錄,請翻譯轉達,最好能盡快收到許策的既往病史,唐湉為難地點了點頭,“我晚點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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