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推開門,努力想找出這裡無人居住過的痕跡,但很快齊曜便遺憾地發現,這裡早就被人打掃乾淨,只等著季瑾入住呢。
齊曜心裡哀嚎一聲,但臉上仍然做得滴水不漏,片刻間便編出一個新的謊話來:“其實我在來的路上就找好了家政,讓他們過來打掃。”
他立刻上前幫季瑾把行李拉進屋裡,客廳裡透光很好,雖然外面下著雪天色難免有些灰暗,但雪光從分層的玻璃窗裡折射進來,屋裡竟然很明亮。
季瑾蹙了下眉頭,謹慎地觀察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進來。
他顯然並不相信齊曜的話,但他掃視了一圈,確實沒在這座小別墅裡找到其他人的蹤跡。
齊曜望著這間別墅,這裡已經和自己上次來的時候變得完全不一樣了,特別是各處都準備充足,時刻等待著季瑾居住進來的樣子,實在讓他有些目瞪口呆。
他在心裡感歎了片刻,轉頭又看見正在打量著這裡的季瑾,不由得再次在心裡默背了一遍早已記熟的台詞和別墅的房屋使用設計圖,帶著季瑾去參觀這棟小別墅。
“你目前就先住在這裡就好。”
齊曜對著季瑾說道,“離這邊不遠有個滑雪場,你可以去那滑雪散散心什麽的。就像我們之前說過的那樣,現在就當是放個小長假,好好休息一下。”
季瑾神情複雜地看著齊曜真就這樣離開,不由得在他抬步要走的時候開了口:“齊醫生,真的沒有什麽人要見我嗎?”
齊曜腳步頓了一下。
他回過頭,對著季瑾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別想這麽多,今天就早點休息吧。”
於是季瑾就這樣把齊曜送出了家門,眼看著對方叫來計程車後,他才折身進入了這棟小別墅。
齊曜已經給他介紹過這裡的用途,季瑾的記憶本就出眾,許多東西不用刻意去記便能印在腦子裡。
他輕門熟路地收拾完行李,在浴室裡泡上澡,對著氤氳著水汽的鏡面有些發呆。
這裡絕對不是齊曜的房子。
整個別墅裡放置的物品都好像是突然出現在這裡的。
裡面的許多用品,日期都還是新鮮的,雖然每個都拆了塑封,擺放在架子上,做出有人居住過的痕跡,但季瑾看過去,依然從這些刻意裡感到可疑。
到底是誰在背後?
季瑾想了一會便不再想了。
他按部就班地洗完澡,又仔細認真地鋪好床。
床頭櫃上擺放著的時鍾提醒季瑾離入睡的時間還早,他便又穿著拖鞋下了樓梯。
季瑾在一瞬間覺得有些恍惚,甚至還以為自己穿著那雙在陸宅裡的毛絨小兔拖鞋,下一秒就能在拐角處看見陸峙衝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他閉上眼,過去的回憶在這片靜寂裡纖毫畢現,在他的耳邊呼嘯而過。
等他再睜開眼,只看得見冰冷寂靜的屋裡只剩下漆黑一片。
雪好像還在下。
季瑾回憶著陸峙給自己做過的菜,想起那天去婚紗店前看見餐桌上擺著的那本食譜菜單。
冰箱裡放著各樣的食材,季瑾隨意地挑選了一些,然後就看見和從前在自己和陸峙的家裡那樣做的一樣,冰箱的旁邊掛著側欄,裡面放著各樣的食譜書。
他有些驚愕,又有些期待地去找那些書,但是季瑾把側邊欄裡的書都拿了出來,也沒能找到和陸峙看的一樣的那一本。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垂下眼睛開始自己給自己備菜。
排骨焯了水燉在鍋上,是準備第二天早晨的花膠雞湯的底。
鍋裡煮著,季瑾開始做小籠包的蟹黃肉餡。他在窗邊搬了把椅子,仔細地剔蟹黃,努力回憶著那天早上肉餡的口感。
是鹹了還是淡了,又放了什麽調料嗎?
季瑾不知道陸峙是怎麽做得那樣好吃,他的廚藝也遠不如陸峙那樣精湛。一個下著雪的夜晚,他在廚房裡忙碌,試圖做出和那天一樣的口感。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消磨過去了。
季瑾安靜地從廚房裡離開,在樓梯口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轉了個彎去了客廳,把那個從季瑜家裡帶回來的木盒子小心地抱在懷裡。
他關上屋裡的燈,慢慢地沿著樓梯回到自己的臥室。
屋裡隻留了一盞小夜燈,季瑾抿著唇看了一眼,又去隔壁屋拿了個打火機過來,然後打開了屋裡最亮的大燈。
那個精致的木盒被季瑾擺放在臥室旁邊的小桌子上,上面的數字密碼鎖顯然還帶著些樓下滲透進來的雪上的冷氣,摸上去隻覺得冰冰涼。季瑾輕輕碰了一碰,把那串爛熟於心的數字輸了上去。
鎖扣“啪嗒”一聲開了。
裡面多的好像堆不下的書頁像蝴蝶一樣撲飛出來,陳舊的氣息從木盒裡瞬間流轉,好像扭回了時光的沙漏。
那個在咖啡館陸峙交給季瑾的、那個裝滿了無數季瑾從前寫給陸峙的、那些季瑾曾揚言一定會燒了的舊情書,就這樣自然而然,散落了一地。
那些青澀的,那些膽小的愛意,在古舊的信紙上被忠實地記錄下來。
——燒了吧。
那個細微的聲音在季瑾的內心聳動。
——燒了吧,你自己不會覺得丟人嗎。
季瑾看向自己手裡的打火機。
——燒了呀,為什麽不燒了呢?
“嘭”地輕微一聲,火苗輕巧地躥了起來,在季瑾的眼眸裡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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