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跟在江路後面出了會議室,盛常遠彎下腰看白陸周,輕聲道:“你心情不好麽?”
白陸周說:“沒有,我一直這樣子。”
盛常遠點頭,說:“這麽說也是,都沒見過你情緒化的時候。”
“真的嗎?”白陸周盯著江路的背影。
他情緒化的時刻全部給了前面的人,現在他的電池漏光了,情緒也就變得蒼白無力。
盛常遠回了工位後,在手機上翻了翻,遞給白陸周:“周周,晚上我們一起看電影去吧,這個電影我想看很久了。”
白陸周接過,發現是部講保家衛國的紅色電影。
他對這種很正能量的電影沒有什麽興趣,剛想回絕,就聽江路在對面說:“是嗎,我也想看很久了,晚上一起。”
白陸周:“……”
江路的嘴,騙人的鬼。
他還記得他倆一起去海邊那次,江路毫不留情地諷刺了院線清一色的主旋律電影。
這次卻主動說要去看,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陸周總覺得江路有故意針對盛常遠,內心愧疚之余,一想到這倆人接下來還不知道要怎麽針鋒相對,便覺得麻煩至極,乾脆說:“那你倆去看吧,我回家了。”
“不行不行!我已經買好了,三張一起買了!”盛常遠急忙說,“領導要跟我們一起看,周周給點面子嘛。”語氣還著重強調了領導兩個字。
江路無所謂地笑笑:“一共多少錢,我轉你。”
盛常遠:“不用,我請好啦。”
白陸周腦袋瓜嗡嗡的:“算了,我來吧。”
“這怎麽行。”江路朝盛常遠微微一笑,“周周之前一直給我帶早飯,你又是新來我部門的,怎麽說也應該是我請。”
說完二話不說給盛常遠轉了五百:“多余的也別退了。”
盛常遠微微眯起眼睛。
白陸周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莫名其妙的,他跟兩個各懷鬼胎的同事,去電影院看從來不看的電影題材。
夾在二人中間,耳邊全是振聾發聵的轟炸機聲。
人的肢體都有偏向性,他雖然在看電影屏,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偏向右側。眼角余光還一直在瞥坐於右側的江路。
江路拿手支著頭,白陸周沒法看清他的五官,卻能知道他這個角度根本不是在看電影屏幕……應該是在看自己。
從電影入場到中間,一直在看。
白陸周雖然一直在看屏幕,但因為過分關注旁邊,根本不知道電影在演什麽,被盯到後面受不了,終於緊了緊腮幫,惱火地轉頭看向對方。
然後泄了氣。
好吧,江路沒在看屏幕也沒在看他。
他在睡覺。
顧夢如之前對他說,如果喜歡一個人,就要帶他去電影院,這是充分展現自己顏值的好時候。電影院那打光,豬頭都能照成天蓬元帥。
白陸周想,那本來就帥的豈不是更像天上的神仙。
江路閉上眼後,眼睛的桃花瓣形狀便看不太出了,但嘴唇卻顯得更薄,整個人會看著更冷一些。
而他睜著眼時,原本的眼睛能中和他本身的冷度,像是朵玉蘭,長在冬日卻如同暖玉。
唇薄的人據說大多冷漠無情,現在看看也有道理。
白陸周出神地望著他,直到對面人睫毛顫了顫才大夢初醒般又轉過頭,隨便看著已經完全不知道演到哪裡的劇情。
然後一隻手覆在了他的手背。
手很涼,又很乾燥,如冰涼的玉。
白陸周往左邊看,只見盛常遠半張著嘴,眉心微蹙,門牙咬著吸管,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影演出。
電影裡槍和炮火的聲音使得座椅都一同在震,白陸周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他試圖將手抽出來,卻又被更大的力氣束縛住。
白陸周壓低聲音道:“你想幹什麽?”
江路看著他,動了動嘴。
白陸周搖頭,示意自己聽不見。
然後江路將他的手牽過來,手心朝上,用食指在他手心寫了一個“水”。
他寫得很慢,像不舍得放開一樣,又輕又軟又很癢。
寫完後又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這回白陸周看懂了,江路說:“周周,我要渴死了。”
白陸周將水遞給他後,江路也一直沒放開那隻手,直到電影放完,亮燈的那刻才若無其事地松開。
盛常遠先是說著這電影很好看,他在部隊裡的時候訓練用的槍時如何,後來又說自己喝了太多水,要去一下衛生間。
江路和白陸周便一起等在電影院門口。
江路說:“剛才——”
“我就當你想捂個手。”白陸周沒等江路講完便先打斷,他裝作隨意的樣子說,“你覺得這電影怎麽樣。”
“那個新的實習生在追你麽?”
白陸周抿了抿嘴,故意氣他:“是又怎麽樣,應該跟你沒什麽關系吧?你自己說的,部門戀愛,不同意不反對。”
“嗯,那挺好的。”
那挺好的?
白陸周一窒,心像凍成冰塊。
江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說:“白陸周,我剛才牽你的手是因為我想牽,見到你就忍不住。”接著又故作輕松道,“老實說,我很嫉妒他,我嫉妒一切能夠輕松擁有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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