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藝書過的到底怎麽樣,江保梁並不關心,他只是後悔自己當時教育出了些決策上的小失誤——讓江藝書學藝術。如果沒讓她學藝術,把她培養的這麽多愁善感,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就是讀書讀太多了才會這樣,我看隔壁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的那家人的兒子都比你們強。”
即使江藝書因為情緒崩潰把自己頭髮全部拿剃刀剃了,江保梁也只是覺得她小題大做,受挫能力太差。
“我們年輕時飯都吃不飽,你們這代人就是廢了,寵你們寵的太厲害,一點受挫能力都沒有,才會動不動就抑鬱症。”
然後江藝書每次犯病就會把頭髮給全部剃了,周而複始,循環往複,頭髮再也沒能留長。
江藝書從手機裡翻出相冊,跟江路說:“小路,爸爸請了私家偵探,你不要生氣……”
江路第一眼看到照片,隻覺得荒謬。
現實世界竟然真的會有私家偵探這個職業,而且真的拍到了白陸周在樓底下踮著腳擁抱他的照片。
他看著江藝書沒有頭髮的頭,從內心生出疲憊感。他仿佛身體四周都被棉花包圍,再怎麽揮拳頭都十分無力:“他還說了什麽?”
“他說,這個男孩子的媽媽在國企上班,如果被人知道兒子是同性戀會很難辦。”
“他想幹什麽?”
“他說,他做生意,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他很開明,只要你願意回家,不會干涉你。”
這話一聽就是騙鬼,仿佛之前氣得罵他王八蛋的不是江保梁一樣。更可笑的是,江路幾乎能腦補出江保梁說這句話時自認開明,和勢在必得的嘴臉。
“不會回家的。”江路說,“你讓他徹底死心。至於這個人,我只是隨便談著玩,威脅不到我的……不過,他要想把自己兒子是同性戀的事情鬧到人盡皆知,讓他盡管去做。”
江路笑笑:“我會把我和男人擁抱和接吻的照片傳到朋友圈,然後打印出來貼到江保梁公司大樓底下,讓每個人都看一下。”
“我是瘋子,江保梁應該最害怕瘋子。”
江藝書露出哀傷的神色:“小路。”
“姐姐,聽話懂事會換來什麽,你過的開心嗎,你說實話。”
“如果我的妥協會讓整個家都開心的話……我沒關系。”
“對不起,我沒有這麽偉大,我自私透頂。”
劉季凌聽完江路的敘述後,先是呆了幾秒,接著狂灌一杯威士忌。他講話向來毒辣,直言道:“你們一家子都好變態。”
江路自嘲笑笑。
這個家以江保梁為中心,散發著病態、瘋狂,獻祭式的捆綁與被捆綁,仿佛沼澤,沒有一絲空氣般的窒息。
江藝書選擇化為沼澤裡的怪物,與病態的家合為一體,而江路隻想一把火燒了整個家,然後遠離,越遠越好。
江路已經濟獨立,事實上不需要再依靠家裡,唯一割舍不掉的就是江藝書。
劉季凌也說:“但你其實可以不管你的姐姐,她是自願呆在你家的。哇,你姐聖母過了頭,讓我起雞皮疙瘩了。”
“……從小活的像橡皮泥的人,是很難覺醒的。”江路喝了口酒,“我想過狠下心不管她,無數次。但是閉上眼就是她小時候拉著我的手,將編好的花環戴在我頭上,然後喊我小路。”
劉季凌長歎:“老路……那你的那個小朋友怎辦,我看你還是挺喜歡他的。”
江路停頓了很久,久到劉季凌都以為他不想回答了。
最後江路說:“那就算了吧,這世界沒有誰離不開誰的。讓他過正常日子去吧。”
劉季凌又給江路倒了杯酒,嘟囔道:“……你這家裡人真要命。”
江路悶頭喝酒,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頭腦不清醒地說:“我挺怕的,沒有自信處理好感情關系……”
他怕自己變成他爸這種以愛之名的控制狂。又怕遇上的對象,與他最後的關系會變的和原生家庭一樣,因為感情互相捆綁互相折磨。
最好的方式就是及時抽身,把損失降低在可控范圍內。
劉季凌說:“你還回公寓麽?”
“不回了吧,我去開個房。”江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為什麽不回去?”
明明白陸周也說自己不一定回去。
江路說:“算了吧,不回去了,對誰都好。”
然後兩個人都沒敢回去,作孽啊。
第26章 生日會
福瑞家園的流水表現不錯,項目組各成員都喜氣洋洋,公司更是辦了慶功宴,又是蛋糕又是奶茶的,直接豪橫地在茶水間擺了一條長龍。
唯有江路與白陸周坐著的這個工位,像籠罩著一層陰雲。兩個人都悶頭打字,不發一言。
凍糕離開工位,準備去茶水間,看到這兩人凝重的氛圍,立刻對旁邊的妙妙道:“為什麽我覺得他倆不太高興?”
妙妙“嗯”了一聲,疑惑地說:“前陣累著了吧?”然後大剌剌地跑到白陸周背後,熱情道:“周周,行政讓我們都去茶水間吃蛋糕,走唄!”
白陸周昨天睡在酒店,到現在都沒和江路講一句話,本就魂不附體,被妙妙這麽一吼直接快魂飛魄散。
“我也一起,走吧。”江路站起來,看了白陸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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