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燒烤太辣還是啤酒上頭,白陸周覺得海邊這風吹著還是有點熱。
江路俯身,拿手貼著白陸周微熱的臉頰,道:“你喝酒很容易上臉。”
與江路的手比起來,他的臉確實很燙。
“喝完是會馬上臉紅。”他愣愣地看著江路,像弱小動物面對比自己勇猛的動物時條件反射地想躲,卻被對方氣勢震住。
白陸周有些不安,他覺得對面人現在的眼神很有侵佔性。
手機鈴響起,江路瞥了一眼手機,立刻掛斷,然後又坐了回去。
這幾個動作只有幾秒鍾的時間。
但江路的氣場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其實江路平時坐在他對面時,他便發現經常會有電話打來,然後江路就會走到外面去接,很久後才回來,身上還帶著煙味。
他很想問,但他直覺這不是他該過問的事情。
但白陸周忍不住,所以試探性問道:“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
那就是不想說。
白陸周有些失望,覺得他們現在的關系至少應該可以稍微透露一下,但對方斬釘截鐵的回絕態度仿佛在中間又豎起一棟高牆。
江路又習慣性地摸煙,發覺口袋裡空空如也後突然覺得手無處安放。
他看著一言不發在吃燒烤的白陸周有點像可憐兮兮的流浪狗,於是歎了口氣:“我們談談。”
白陸周五花肉剛吃了一半,聞言抬起頭,呆呆道:“談什麽?”
“談談形而上學的東西。”
“……挺好。”
酒吧談生物學,燒烤攤談哲學,整挺好。
江路交叉著手問他:“我之前問過你,有沒有想過要去別的地方體驗生活,你說沒有,為什麽?”
白陸周被問得有點懵,因為他也確實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別的地方體驗生活。之前去英國留學也是因為學製短,讀個碩士回來就業比較合算,非常功利性而並非什麽體驗異國生活的浪漫情調。
而且他也不舍得自己的親人。
但他覺得說前面的理由顯得自己淺薄,於是挑了後面的理由:“因為我家人都在S市。”
這個理由顯然不是江路欣賞的,他眯了下眼睛,又說:“可你是獨立的個體,為什麽要被家人捆綁。你應該想的是你要做什麽,而不是你家裡人希望你做什麽。”
話題又突然跳到了社會學方面。
白陸周下意識否定道:“我並沒有覺得被捆綁,因為我喜歡我的家人,所以想要陪在他們身邊。”
話已至此,已經說不下去了,再談下去只會傷及彼此。
說穿了,兩個人的成長環境完全不同,觀念也天差地別。
江路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說:“也是,我不該拿我的經驗來要求你。”
“我——”
“好了,不說了,吃完早點回去吧。”江路笑得很溫和,但白陸周卻覺得他一下子又變得和剛認識一樣冷淡。
可白陸周笨起來真的挺笨的,他不想讓江路討厭自己的家人,於是據理力爭道:“我們家裡人都挺開明,雖然我媽有點凶,但我外婆從來沒凶過我,她一手把我帶大,我……”
白陸周本來就有些笨拙的嘴現在變得更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弱弱道:“我真的不覺得想要陪伴家人有什麽錯,也不覺得他們阻礙我發展什麽的。”
江路已經站了起來,低聲道:“我知道了,別說了,是我不該起這個頭。”
一頓飯就這麽不歡而散,以一個非常華麗高調的起始音節開始,再以一個喪到谷底的結尾結束。
嗐。
第16章 你可以來看我
江路這周一沒來上班。
看著對面空空如也的工位,白陸周這班也上得魂不守舍的。
他邊寫報告邊鬱悶地想:總不可能是因為周六那場不歡而散的談話,讓江路躲著自己吧。
想完便搖了搖頭,在心裡把這可能性給否決了。
因為這種小事而不來上班的人應該叫白陸周,而不叫江路。江路是誰,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之人,而且怎麽看都是白陸周自個兒陷得更深一點,對面是隨時可以抽身的狀態。
他懷疑哪怕他倆前一晚上床,第二天對方都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繼續公事公辦。
可到底為什麽今天沒來呢?
白陸周正癱著一張臉想著,背後猝不及防地被一拍。
他趕緊摘下耳機,慌忙看向背後。
椰子身材很嬌小,哪怕白陸周坐著也能跟她平視。不過她雖然個子小,卻留著個幾乎要到小腿的黑長直,齊劉海直接剪到眉毛上,看著就十分二次元。
如果說白陸周只是因為做事一板一眼,以及上班經常癱著一張臉被叫做機器人,那椰子就更加缺乏真人氣息。講話語調平直,說話時面部也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也就動個眼珠讓人還能感覺是個活人。
據說她花名本來是伽椰子,被江路說不吉利,影響項目上線,才把前面的伽給去掉了。
浩瀚公司其實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項目上線前,項目組集體成員要去廟裡燒個高香,保佑開服大吉。
遇上這種關鍵時刻,連江路這種無神論者都會去廟裡拜一拜。
靠,腦子就轉了幾下,他就想到江路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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