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此時十分熱鬧,除草機轟隆工作,負責人指著其中一人說:“那就是辛易平。”
女人彎腰勞作,穿筒靴、學校統一發的灰色製服,頭髮盤在腦後,但仍有幾縷落下來。她的手很粗糙,弓著身子幹了好一會兒,才費力地直起腰,用手背擦拭臉上的汗水。
負責人喊:“辛易平,你過來下!”
辛易平先是看到負責人,旋即看見負責人身邊的警察,疲憊的眼神忽然顯出警惕與緊張。
但她不可能跑,她身後的小樹林沒有出入口。
季沉蛟亮出證件,“重案隊季沉蛟,有些情況需要你配合調查。”
負責人拍拍辛易平的肩,安慰道:“沒事的,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你!”
辛易平木然地張張嘴,她的頭髮已經在幾次擦汗中變得支棱凌亂,手也很髒。這個年紀,還總是彎著腰乾活,她站著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用手去撐腰。
“我,我先去洗個手吧。”
小樹林邊就有露天水池,不必去廁所。她洗手洗臉時,季沉蛟就在一旁看著,她洗完還把頭髮重新扎了扎,對負責人說:“老師,我家孩子如果問我怎麽沒回家,您幫我瞞一下,就說,就說學校安排我臨時去新校區乾活,行嗎?”
負責人點點頭,“放心,有我呢。”
就在季沉蛟將辛易平帶回市局的路上,梁問弦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已經向平蘭縣警方核實過了,辛易平老家確實在平蘭縣,十四年前平蘭縣的死亡事件中,有一件可能和辛易平有關。死者叫王叔新,天生智力低下,但身強力壯,專橫跋扈,其家人也因為他的智力問題,縱容他作惡,一旦有人找上門,他們就說王叔新是個傻子,傻子殺人都不坐牢。”
季沉蛟皺起眉,看了看辛易平。辛易平面容平靜,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麽。他將耳機的聲音調低了些,繼續聽。
“平蘭縣有王叔新侵犯女性的傳言,警方去調查過,但始終沒有受害人願意站出來,這事只能不了了之。後來王叔新喝醉墜樓,調查結果是意外死亡。比較巧合的是,有不少人看到王叔新調戲辛易平,辛易平離開平蘭縣時已有身孕,但她不肯說孩子的父親是誰。認識辛易平的人大多認為,她被王叔新侵犯過。”
梁問弦歎了口氣,“王叔新墜樓,辛易平離開平蘭縣,這兩件事本來扯不上關系,但聯系到黃勳同的案子、記克的筆記,王叔新的死很可能和辛易平有關。”
回到市局,季沉蛟將嫌疑人蹬著三輪板車進出小路的視頻拿給辛易平看。辛易平不安地揉搓著手指,“我不認識這個人。”
季沉蛟問:“你認識甘鵬飛嗎?”
辛易平搖頭。
“他和你一樣,也住在斜陽路。”
“我早就不住在那裡了,斜陽路人那麽多,我每個都要認識?”
季沉蛟凝視辛易平的眼睛,“但他可能認識你。你們的名字出現在同一本日記上。”
辛易平眼角的皺紋一僵,聲音稍稍變緊,“什麽日記?”
“記克你一定認識吧?”
一聽這個名字,辛易平下意識低頭,頸部粗筋繃起,久久不語。
季沉蛟:“記克在日記中提到你與他一起來到夏榕市,他給你找好暫時的落腳處,但他控制不了你。我猜,是因為你有孩子,比起自己活成什麽樣,你更在意孩子會不會受到傷害。”
辛易平呼吸漸漸急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們把我帶到這裡來,到底有什麽事?”
季沉蛟直言,“記克日記本上的其他人已經承認,多年前記克幫助他們隱瞞殺人罪行,來到夏榕市在記克眼皮底下‘改過自新’,我有理由懷疑,同在日記本上的你,與你離開平蘭同年發生的一起墜樓案有關。”
辛易平深吸氣,驚恐爬上她的每一道皺紋。
“四月十三號凌晨,你在哪裡?”
“半夜當然是睡覺。”
“你和記克是什麽關系?”
“我記得他是個老爺子,對,我和他說過話,但什麽日記本,我不知道。”
“板車上有血,拋屍的人清洗過板車,但沒有清洗乾淨。”
季沉蛟故意將問題打散,辛易平正越來越急躁。
“什麽板車?我沒有板車啊。”
“嫌疑人無法處理掉板車,只能藏水滴於海,丟在城市邊緣的公交車站,那裡離光簡路遠,又有數不清的無牌照三輪板車。”
問詢室充斥著辛易平的呼吸聲。
這時,安巡在耳機中呼叫季沉蛟,“隊長,泥土成分我和晚姐分析出來了,和七中小樹林邊緣的相同。”
“辛女士,我也不跟你過分繞圈子,我們懷疑你與一起殺人拋屍案有關。”季沉蛟說:“現在我們已經依法申請搜查令,將對你的住所進行搜查。”
辛易平眸光閃動,就在季沉蛟即將關門離開時,她說:“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她是最無辜的。”
第25章 雙師(25)
辛易平住在七中在校外自建的房子裡, 這些房子是最早一批建的教師房,沒電梯, 現在幾乎都租給了學生和校職工。席晚帶著搜查令敲開門, 一個瘦高的女孩戰戰兢兢地後退。
她就是辛易平剛念初一的女兒辛憐,十三歲。
雖然是到疑凶家中搜查,席晚面對辛憐, 心中卻不由得升起憐惜。她給女孩看證件,看警徽, 溫和地說:“你媽媽牽扯入一起案件, 我們過來查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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