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劉玉純的性子有些放不開,也不太願意接受新事物,但這些年木音興起後,周慶霞和其他姐妹都開始玩,順帶也給劉玉純P圖做視頻。在網上,劉玉純獲得不少陌生人的稱讚,想法逐漸改變,也注冊了帳號。
“我說這木音就是讓人上癮,玉純有了號後就完全沉迷了,每次拍照都特別積極,還在木音買了很多衣服。她最喜歡買帽子,衣服帽子一多,她就紅了,比我還紅呢!”
季沉蛟從周慶霞的話裡聽出一絲酸味,又問:“你們那個紅雲模特隊是怎麽回事?怎麽承接業務?”
周慶霞:“有些年輕網紅喜歡拍我們,有的公園也喜歡找我們去參加活動,還有那些公眾號啦、阿婆主啦,其實我們賺不到幾個錢的,就圖高興。”
連阿婆主這樣的詞匯都開口就來,可見這群退休大姐很是跟得上潮流。季沉蛟平時不關注直播文化,消化一番,才有點明白——
現在在全國,退休大姐都是一道“風景線”,她們喜歡帶著絲巾四處打卡,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草原、秋天的銀杏、冬天的飛雪,哪哪都有她們的身影。雖然網上多有嘲笑奚落,她們自己卻樂此不疲。
網紅們拿她們當笑料,拍素材吐槽她們,市政公園卻是利用她們在同齡人中的影響,宣傳自己。
“你們拍照,或者給人當模特時,出現過什麽糾紛沒?”季沉蛟又問。
“沒有吧。”周慶霞回答得有些猶豫。
季沉蛟:“真沒有?”
周慶霞:“哎呀處的人多了,多少都有些摩擦嘛。我和玉純還吵過架呢,你這突然問我,我一時也想不起來。”
此點暫放,季沉蛟說:“你剛才提到劉玉純被家庭折磨,怎麽回事?她的丈夫和女兒不跟她住在一起,劉玉純有沒跟你說過什麽?”
“這你問對人了。”周慶霞一下亢奮起來,眉眼間甚至泛起怒意,“王小雯不是個東西,玉純費心費力把她拉扯大,早些年當黃臉婆還不是因為給她攢錢讀大學,她倒好,一句‘和你待在一起我要得抑鬱症’就把她媽給撇下了!”
在周慶霞的描述中,劉玉純的女兒王小雯不僅狼心狗肺,還毫無出息。廠區那套房子夠大,一家三口夠住。但五年前,劉玉純的婆婆因為老伴兒去世,性格大變,瘋瘋癲癲,時刻需要人照顧。
劉玉純的丈夫王回強隻得搬到縣城照顧,縣城和市區來回倆小時,王回強半個月才回來一次。這些年夫妻關系已經非常淡漠。
王小雯埋怨劉玉純不為父親分擔照顧老人的責任,母女關系越來越糟糕,去年,王小雯不顧劉玉純苦苦央求,非要租房子一個人住,租的還是南城區,比老家縣城到敢子街還遠。
“她總說她媽在家影響她,她連她媽走路、呼吸的聲音都厭惡,你說哪有這樣當女兒的?”周慶霞憤憤不平,“玉純是遭賊了吧?如果王小雯住在家裡……哎,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啊!”
季沉蛟說:“你們今天為什麽會一群人去劉玉純家?”
周慶霞把相約去廟山公園拍照的事說了,又道:“我昨天就覺得不對勁,晚上我……”
說到這兒,她忽然停下來,視線瞥向別處。
季沉蛟問:“晚上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就是給她發了消息,提醒她打扮漂亮點,可她沒回復我,她平時都回的。”周慶霞明顯不自在,雙手抓著被子。
“周女士,我提醒你一件事,劉玉純被殺害,你發現並報警,你的證言對我們至關重要。”季沉蛟說:“請你不要有任何隱瞞,並對你說出的話負責。你說她平時都會回,唯獨昨天沒回,以你們的關系,你為什麽沒有打電話?”
周慶霞被嚇到了,連忙說:“我就是讓她多帶幾頂帽子!”
“帽子?”
“她是‘美帽皇后’,大家都挺羨慕她的,我雖然比她有錢,但我也買不了那麽多帽子,我們家一大家子人,我買多了會被說。”周慶霞急著為自己爭辯,“我承認我想哄她借帽子給我,可能她不願意吧,所以那條她沒回,我也沒追問,打電話就更尷尬了。”
季沉蛟隱約猜到今天十幾人一起來找劉玉純的原因,問:“劉玉純沒到廟山公園,你們也能拍,就算非要找她,你一人來也行,你們全都來,是打她帽子衣服的主意?”
周慶霞不得不承認,“是,她們聽我說過玉純有個單獨的試衣間,都羨慕得不得了,廟山公園哪天都能拍,但來玉純家就今天這個機會。”
季沉蛟繼續說:“你們是怎麽進到屋裡?”
周慶霞說:“我們敲門時看見鐵門的格子裡放著鑰匙。”
此時,季沉蛟接到梁問弦電話,劉玉純和丈夫和女兒已經趕到市局。已經從周慶霞這裡對劉玉純有了個大致了解,季沉蛟與分局協助調查的同事交待一番,立即驅車回隊。
目前他已經有了一些思路——
帽子是劉玉純最顯著的標志,凶手以泄憤的手段在她脖子上連捅六刀,還在她死亡後給她換上頗受好評的華服,用她心儀的帽子裝點她,儀式感十足。
說明凶手很可能是老年視頻主圈子裡的人,對劉玉純有某種深刻的恨,但這恨源自嫉妒還是別的,還無法下定論。
3-2的門鎖沒有被破壞的跡象,凶手在凌晨殺死劉玉純,一天半後周慶霞等人在鐵門的格子裡發現鑰匙。老一輩的人確實有在門外某處放鑰匙的習慣,但不可能放在鐵門格子那種顯眼的地方。鑰匙必然不是劉玉純自己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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