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球飛得很高很遠,好像把人們所有美好的願望都送入未來的晴空,只等實現後的采擷。蔣媽媽一直望著氣球漸漸飛遠,所以她沒有看見,蔣均良那時候望著她,笑得很溫柔,盡管那個笑稍縱即逝。
魏惟一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有一些難言的惆悵,他聽見自己的心歎了口氣,然後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氣球,上帝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的話,你能實現我的願望嗎?
手掌慢慢打開的瞬間,好像他自己的心也隨那隻氣球一起被放飛了。
魏惟一轉身沒走上幾步,被人喊住,“你氣球放了,寫了什麽?”
聲音是魂牽夢縈的那個人,魏惟一抿抿嘴,轉身說:“就是普通的考個好大學。”
蔣均良說:“挺好的。”
挺好個什麽,魏惟一認真學習起來才悲哀地發現他確實在任性的高一高二中錯過了太多的知識,也浪費了太多的精力,注意力遠遠沒有以前那麽集中,要想達到曾經的水準都是癡人說夢。當然,比起很多和他一樣渾渾噩噩度過高中前兩年的人,他已經算不錯了,畢竟他的天賦讓他仍舊可以停留在一個不算低的高度上。
“別那麽悲觀,你不是一向很樂觀嗎?”蔣均良低頭湊近他的臉,臉上有了淺淺笑意,“當初誰說的人生就要及時行樂?”
魏惟一看著高出他一截的人,恍惚了一下,不知道什麽時候,蔣均良已經比他高了,是高三躥高的吧,他都沒發現。
蔣均良又笑了一下,“你發什麽呆?”
魏惟一眼睛瞟向別處,“我總覺得好像已經醒悟得太晚,有點來不及了。”
“什麽時候都不晚,一切都還來得及。”
魏惟一拂開礙事的劉海,“你怎麽也開始灌雞湯了?”電力重新回到滿格,精神十足地說,“就算考不好,也沒事。人生本來就要樂在當下。”
蔣均良呼出口氣,“雞湯雖俗但有用。我也是想太多,你也用不著我來灌,你自己就是個自熱鍋。”話音未落已經跑出來幾米。
魏惟一反應過來,飛快地追上去,“你說誰自熱鍋呢?”
高三春遊,全校師生一行人去的是有名的革命聖地,但實則可供參觀的只有偉人曾經的住宅,並且不到五分鍾就可以瀏覽完。
魏惟一從一堆認真的小學生中擠出來時,蔣均良正站在坡下的路口看書。
他拍男生肩膀,“你在看什麽?”
蔣均良合上書,“《怦然心動》。”說完又問,“你最近考試考得怎麽樣?”
魏惟一晃了晃腦袋,“還行,我覺得還不錯。”他拿住蔣均良手裡的書,“你看的是英文版,厲害啊學霸!”
路口外沿著一條河,不寬,水也不清澈,像是渾成了一團。岸邊種了幾棵柳樹,枝條細長,被風吹得輕輕擺動搖曳。
蔣均良聲音低下去,“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你應該也還不錯吧,我上次看紅榜,你考了全校前五十,挺牛的啊!”畢竟他們學校一年能出幾十個清北的,這個成績要是維持到高考複旦是妥妥的了。
“而且你還有自主招生的降分......”
蔣均良打斷他,“你怎麽知道?”
“廣播通知的時候,我看到你進辦公室了。”魏惟一用手搓了搓臉,“而且我覺得你肯定能拿到降分。”
蔣均良偏頭看著河面,陽光落到他的肩上,臉上白色的細小絨毛都清晰可見。
許久,他淡淡的笑,“就那樣吧。”
“你差不多得了。”魏惟一推了把蔣均良,笑罵道。
春遊向來有規定時間的,必須得等到三點才能走,魏惟一把手機和耳機線掏出來,插進孔裡,戴上一邊的耳機,又趁著環顧四周的蔣均良不注意,把另一隻塞進他耳朵裡。
蔣均良發呆間右耳驀地傳來一陣輕松的爵士樂,他一愣,回看魏惟一,那人一臉狡黠,用手指示意他好好聽。輕快的旋律飛旋在耳邊,好似人也被感染,輕輕地與其共舞。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獨屬於他們的音樂和天地。
那天太陽很好,天氣很好,身邊的人也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時間太短或者說它走得太快。很多很多首歌過去後,魏惟一自己也數不清有多少首歌,蔣均良突然撩開他另一邊遮住耳朵的長發,把耳機塞進他的耳朵裡,然後再放下來,對他笑道:“已經三點了,下次見。”
魏惟一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想的是什麽,總之他一把抓住了蔣均良的手腕,“你等等我。”
蔣均良打量左右紛紛往回走的人群,說:“我在等你。”
魏惟一堅持,“我說的是你等等我。”
蔣均良好像仍然不太明白,他想要徒手把魏惟一拉起來,沒能成功。於是他蹲下一些,和人對視,“我知道,我等你。”
魏惟一不知道蔣均良最後和他指的是不是同一個意思,但是他可以自欺欺人告訴自己那是同一個,這一招,他運用得很熟練。
高考前夕,蔡蔡和賈雯麗去小樹林約會,喊魏惟一幫他們放風。
他也不算多熱衷,只是手頭也無事可做,索性沒有拒絕,不過他對於現在他們倆還有閑情談戀愛是很佩服的。
他就站在小樹林外的路邊,一邊玩手機一邊抬眼看看情況。蔣均良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拿著一袋不明物體,神色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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