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均良沒說話,目光卻停留在鍵盤上。他朝對方wink了一下,“你生日哦!”這台筆記本是高二時買的,一買回來他就設定了這個密碼,後來有一回伊偲借用他電腦,得知密碼,問他記得住這麽複雜的密碼嗎,他就自個兒在那笑,這個密碼他怎麽會忘。
桌面顯現出來,雪壓在枝頭上,一點玫紅遙遙嵌在白色邊緣,地上深深淺淺的腳印延伸向遠方,蔣均良記起來好像在哪見過。魏惟一將鼠標交給蔣均良,指示他說:“你點那個圖標,對,打開它。”
蔣均良按他所說一步步打開,不斷的點擊後,出現了一道高數習題。蔣均良看了好幾眼,轉頭問魏惟一:“你認真的嗎,我生日你讓我做高數?”
魏惟一:“對啊!”他不解,蔣均良語氣怎麽聽起來有點不可置信,他不是很愛學習嗎,自己是迎合他的心意啊。
蔣均良咬了咬牙根,“我從來沒說過我愛學習。”
“好吧,那我直接告訴你答案也行。”魏惟一妥協得很快,他把答案告訴蔣均良。後者輸入,“這題目你出的嗎?”
魏惟一:“對啊,如果不是我出的,就沒有意義。”
蔣均良輸數的動作停下,然後一個個刪除。魏惟一驚訝,“你幹什麽?”他無奈地搓了搓指尖說,“既然是你的心意,我還是自己做出來算了,還有,”他抓住魏惟一肩膀,語氣加重,“我不喜歡做計劃之外的題,下次再這樣,我就毀了你的程序。”
十分鍾後,蔣均良在電腦上輸入新鮮出爐的答案,點擊,頁面停在一個巨大的還在不斷跳動的粉紅心臟上。不得不說,有點土。
蔣均良怔了兩秒,扶住額頭,歪著頭笑出聲,“魏惟一,你是不是閑的沒事乾?”
認識蔣均良幾年,他笑的時候不多,甚至笑起來也像過眼的雲煙一樣,轉眼間就消散。魏惟一常常看他,大部分時候是偷看,很少光明正大地看他,他喜歡看蔣均良笑,每次他都覺得抓不住,一眨眼就過去了,連伸手的時間都不給。
魏惟一跟著笑,“沒有,你覺得好看嗎?”
“說實話嗎?不太好看。”蔣均良說。
不好看就不好看吧,真正的驚喜還在後面。魏惟一對自己的計劃很滿意,他認為進行到這裡,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他等著蔣均良往下翻看。
蔣均良滑動鼠標,頁面拖下去,好幾個預訂成功的訂單出現在視野內,分別是北京許多景點的門票預訂,最後一張北京往返上海的火車票訂單更讓他大開眼界。他轉頭看魏惟一,眉頭擰起,冷笑,“魏惟一,我是不是該謝謝你這麽好心?”
魏惟一一本正經地找補道:“我只是送你票,任君選擇,你可以不來。再說了,你來了北京,也可以不找我。”但我會找你。
蔣均良“呵”了一聲,站起身說:“謝謝,這份禮物我心領了。但是我不會去,”他停了停,“你可以選一個更好的人去送這樣的禮物。其實,作為朋友......”
魏惟一連忙打斷,“是啊,作為朋友我送這張票給你也沒什麽......”
蔣均良望著他,面色稱得上冷酷,“作為朋友,我很喜歡你,甚至可以說,你是我正兒八經交的第一個朋友。”
那雙眼,總是冰冰冷冷的,像冬天裡凍結的湖泊,所有的情緒冰封在沉靜的湖面下暗流湧動,但那一刻,魏惟一在裡面看見了一絲痛苦、掙扎,原來解凍後的水波蕩漾是那樣的瀲灩生輝又觸目心驚。
原來自己讓他痛苦了……
“你特地來上海陪我過生日,我很開心,但是......”蔣均良偏開頭,沒有把話說完。
他關上門,離開了。
窗戶紙戳開的窟窿被撕裂為更大的口子,但是沒有完全揭開,為偷窺的人保留了最後鮮血淋漓的現實。
轟隆一聲,閃電驚雷,心上懸石重重落地。
關門聲很輕,但對於魏惟一卻重若泰山一般幾乎壓垮了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第39章 風雨中的港灣
大一暑假,魏惟一因為報名的助教輔導活動要在北京滯留半個月。
伊偲正好去成都出差,問他要不要給他帶點特產。魏惟一說可別,在那超市賣的特產都不正宗還貴,不如不買。他告訴伊偲而且他有個朋友是成都的,給他寄來過東西。
伊偲說:“你朋友圈合照裡,那個在成都讀大學的是不是鄒文雨?”
魏惟一說是啊。
伊偲:“他長得怪帥的。”
回到家裡,伊偲還沒回來。新開的游泳館搞促銷活動,魏惟一路過開店儀式時報了名。
他上午去學車,下午去游泳館。
生活很充實,他盡力不去想蔣均良,甚至有一刻覺得這個暑假沒見到蔣均良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游泳館附近有一家很大的書店。人多,熱鬧,小學生尤其多。魏惟一偶爾路過,往裡瞥一眼,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蔣均良在那還是不在那。
終於有一回,他又往裡看。
“魏惟一!”這個聲音太真實以至於魏惟一覺得自己是在夢裡。
“魏惟一。”蔣均良又叫了一聲。
他看見鏡子裡自己的後方緩緩走來的蔣均良,白T恤,黑褲子,鴨舌帽,脖頸上的長條項鏈。
他的身形和以前的影子漸漸分開,和染藍發的蔣均良又重合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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