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響,魏惟一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一邊拿起手機一邊暗暗默念希望是他心裡想的那個。
他翻開正面,是蔣均良的消息:對,我們分手了。
魏惟一飛快地打字發消息:為什麽?
那條消息像是坐著特慢列車一樣開過來:膩了。
魏惟一咬著指甲,回:就這樣?
蔣均良:不然呢?
近處的樹葉隨風發出沙沙的響聲。
魏惟一突然意識到蔣均良在對愛情這方面遠遠沒有在別的方面認真,像對學習,他一向一絲不苟,但對戀愛,就好像只是玩玩的關系。他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他關掉了對話框。
關掉後他又想起還沒有問夏燕瑾是怎麽知道他們的事,懊惱地抱住腦袋,在路上搖晃。
騎著自行車路過的人驚奇地瞥他。
哎,怎麽能聽到水聲,他的腦子是不是進了水?魏惟一抬眼望去,草坪上的工人正丟下水管,關閉水龍頭。他收回目光,看來他腦子剛剛是真的進水了。
不久後是蔣均良的生日了,魏惟一糾結,是去上海呢還是不去?他想要給蔣均良慶生,二十歲生日到底是個很有紀念意義的日子,但他不會樂意自己去吧,反而會惹得他心煩。上次的事已經打破了他的底線,這次再去,是不是會徹底喪失對自己最後的耐心啊?
他想起剛才未竟的數星星事業,要不這樣,數完是偶數代表去,奇數代表不去,很好很完美。魏惟一開始仰頭數數,一顆、兩顆、四顆......十六顆,脖子酸痛得不行,像被錘子敲打過一樣。他垂下頭,放棄了這個方法。
他轉念一想,還有什麽方法——拋硬幣。他掏出口袋裡僅剩的硬幣,向上一拋,那枚硬幣圓滾滾地向前滾去,滾啊滾,最後滾進了地下管道的縫隙裡。
魏惟一呆住了。這是老天都不想讓他去嗎?
他盯著那條窄窄的縫隙看了一會兒,歎口氣,走近些,再走近些,轉身毫無痕跡地摘下草叢邊搖曳的那朵小白花,火速轉移地點。
他仔細凝視那朵小白花。這是山間常有的那種很小有很多花瓣的野花,十幾瓣小小的花瓣慢慢地被他揪了下來,十幾秒後,魏惟一再次確認自己數出的是二十二瓣。他猶豫不決,他不想承認自己數的是奇數,他希望自己是偶數。
魏惟一終於醒悟,是啊,既然他想去上海,那他還糾結什麽,一往無前地偏向虎山行不就是了。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患得患失了?
是因為蔣均良嗎?
他把光禿禿的枝丫扔掉,拍拍手,感歎道:“浪費我這麽長時間。”
圖書館裡,魏惟一轉著筆,在思考是買機票還是買高鐵票去上海。
單耀頻頻轉頭看他,忍不住吐槽:“大哥,你轉了十幾分鍾的筆了。”
“怎麽,你有意見?”
“不是,你在糾結什麽啊?”
魏惟一說:“我在想周末怎麽去上海。”
單耀翹著腿問:“你去上海幹嘛,又去算命?”
算命?哦,是指他上次說去看神棍嗎?魏惟一點頭,“對,希望結果好一點。”
單耀四下看了看,湊近問:“說實話,你去上海是不是看你女朋友?”
“沒有。”魏惟一把他推遠些。
“也是,看女朋友一年才去兩次也挺不夠意思的。”
安靜不過幾秒,單耀又擠眉弄眼地問:“你小子條件這麽好,還從沒談過戀愛,你不會是gay吧?”
魏惟一斜眼看他,“......如果我說是,你信嗎?”
“不信。”
亮亮的陽光被樹葉切成一片片小碎塊,在魏惟一的鏡片上閃爍不定。
有點晃眼睛。他低下頭收了筆,訂好星期五飛往上海的機票。
這次魏惟一告訴了蔣均良。
他本來做好不回復的準備,誰知後者在“對方正在輸入中”的省略號後填上了幾個字:我來接你。
魏惟一開心之余難免懷疑蔣均良是被鬼上身了,明明只是一排沒有感情的文字,他卻總能感覺到對方行間的不太樂意。
這天下午,魏惟一從計算機課上出師了,因為他終於獨立做出了一個簡單的小程序,好吧,嚴格意義上來說多虧了助教老師的幫助。
助教姓楊,北京的一所985研究生,上海人。他脾氣很好,課上的人都不怕他,因此經常和學生打成一片。
楊老師最開始知道魏惟一的初衷時,八卦了一句:“送給誰的?”
魏惟一在不熟悉過往的人面前敢大膽發言,畢竟也不怕拆穿,“我喜歡的人,雖然他不喜歡我。”
半成品出來之後,魏惟一讓楊老師過目了一番,他誇讚道:“我覺得沒有人會不喜歡用心的禮物。”
其實楊老師本來還想讓魏惟一把成品做完後也給他檢查一下的,但遭到了婉拒,理由是他想讓過生日的人成為第二個看見那份禮物的人。
“看不出啊,你挺講究儀式感的啊!”楊老師把文件夾放進抽屜,拍了拍魏惟一肩膀,“一起走吧。”
“好。”
一路上很多人向他們行注目禮。
楊老師長相不錯,本名楊辰,學校裡一直有關於他“北京金城武”的稱號在流傳,有一次被魏惟一說來調侃他,他知道後很驚訝,“她們好看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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