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點頭。
伊偲還在打電話,風吹過來。李君靛安靜了片刻又問:“期末考得怎麽樣?”
“還不錯。”
她伸手握住魏惟一的手,輕輕捏了捏道:“晚上多吃點,感覺你瘦了很多。”
可能是水土不服,魏惟一剛開學就得了次重感冒,再加上食物不對他胃口,食欲下降,一個學期下來他幾乎瘦了十幾斤。魏惟一說:“沒事,過完寒假,我就又長回來了。”
廚房傳來水燒開的聲音,李君靛轉頭顫巍巍地進了房間,背影蹣跚,爺爺一病,感覺她也跟著衰老了許多。魏惟一知道他們倆伉儷情深,爺爺的事情對奶奶打擊很大,心裡不由擔心起來。
晚上飯菜很豐富,但是大家都沒怎麽動筷,電視裡的春晚聲音放得再大,似乎也掩蓋不了這一室的蕭條。魏惟一味同嚼蠟地咬著最愛的雞肉,吐出骨頭,他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吃完飯,進了廚房逃離那強作歡笑的氛圍。
洗完碗出來,魏惟一經過臥室,聽到極小的談話聲,具體說了什麽聽不清,只知道大概是爸媽在聊天。他生出些悵惘,悄悄到玄關穿好鞋子出了門。
小區裡沒有人,很安靜。魏惟一沿著道路走下去,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蔣均良的家門前。他在柵欄外等了等,沒見到有人出來,便告訴自己這是老天爺的決定,起身離開。
“你是......蔣均良同學?”一個柔柔的聲音闖入他的耳朵裡。
魏惟一轉身回看,是蔣均良的媽媽。他還沒說話,蔣媽媽便好似心領神會道:“你來找蔣均良的吧,我幫你叫他。”說完往屋子裡喊了一聲。
只是短暫的幾秒,魏惟一卻感覺有一輩子那麽長。他心裡怦怦跳,自從上次他和蔣均良的不愉快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蔣均良從門後走出來,一眼看見他,問:“你找我?”
蔣媽媽體貼地進了屋子,一時間,外面的天地只剩下他們兩人。蔣均良走近一點,又問了一句:“你吃完飯了?”
魏惟一手往懷裡揣,同時走回來一些,“剛吃完,出來散步。”
蔣均良了然地點頭,問:“在北京還不錯吧?”他語調平淡,不像之前那麽冷漠,魏惟一甚至從中品出了些溫和的味道。
“是還不錯,我上次發給你的照片,漂亮吧?如果你有機會來北京,我可以帶你參觀參觀。”魏惟一感到一些鼓舞,忍不住說。
“大學過得怎麽樣?”
“很好啊,老師好,同學好,如果你來的話還能看見我彈吉他唱歌。”魏惟一炫耀般說。
蔣均良笑起來,語氣輕輕的,“我確實還沒聽過你唱歌,挺想聽的,以後唱給我聽吧。”
魏惟一說:“好。”然後沒話找話,“那你在上海......”
“和你一樣。”蔣均良笑,眼睛微微眯著,“我很喜歡。”
他靜靜地站了兩秒,又問:“我聽阿姨說你爺爺住院了,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說最多不過幾個月了,今天暫時出院回來過年,年後又要住院。”
魏惟一看見蔣均良波瀾不驚地點了點頭,明白他並不是真正想知道這件事情,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於是他也學著那樣問道:“你和夏燕瑾還在一起嗎?”
蔣均良看他一眼,“對。”
“你喜歡她什麽?漂亮,還是別的?”
“你已經問過這個問題了。”
“我問過嗎?”
“當然。”蔣均良嘴角微揚,“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再回答一遍。”他手臂抓上有些生鏽的鐵門,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它推開。魏惟一趕忙阻止,“不用!我不想再聽一遍了。”
蔣均良的手穩穩地停在欄杆上,那雙漂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魏惟一,然後他說:“開玩笑的。”頓了頓,“你談戀愛了嗎?”
“沒有。”魏惟一想囂張點說我還喜歡你,因此對別人沒興趣沒想法,但是他隱隱知道說完這句話,眼前這個人可能又要翻臉,於是否定後緊緊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蔣均良沒有再多說什麽,他揮揮手,進了屋內。魏惟一往前走了一會兒,轉身回望,門前只剩一片空落落。
春季轉暖的時節,大雁在天上排成一字形往北飛去。魏惟一和鄒文雨約好在咖啡館見面,就是學校附近的那家。鄒文雨說他們畢業之後學校新修了食堂,據傳飯菜比以前好吃不少,還有自助餐。
魏惟一震驚,“這麽好?怎麽我們在的時候不裝修啊?”
鄒文雨聳肩,“這就是所謂畢業之後修空調嗎?自古以來的定律罷了。”
點單時鄒文雨點了冰美式,魏惟一愣神片刻。服務員很有禮貌地催單,鄒文雨轉頭問他:“你怎麽了,對我冬天喝冰的驚訝了?”
魏惟一搖頭,“不是。我以前和別人來這裡,他點的也是這個。”其實沒什麽好稀奇的,很多人都來過這裡,也都點過冰美式,但是是和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找到位置坐下後,魏惟一把自己去酒吧的經歷告訴了鄒文雨,後者興趣極高,不斷八卦道:“那黃毛長得好看嗎?”“沒有豔遇是因為你看不上他們啊!”“你就呆了那一會就走了,太可惜了。”“我也想去那個酒吧,很有名的。”
他比以前話更多,也更開朗。魏惟一時常想這是他的改變抑或他本來私下就是這個樣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