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看見邊上捧著碗用杓子喂他的父親。
奇怪,梨子水的味道和傅應飛做的太像了。
“爸,媽媽做的冰糖梨子嗎?”
“不是,是應飛送來的。”許雲偉將瓷碗放進許鶴手裡,“喝完吧,他聽說你要休訓一段時間的事情,特意來看你。”
許鶴接過碗,三兩口喝完,又將底下甜滋滋軟乎乎的梨塊也吃了,滿足地歎了一聲。
他整理好自己,穿著毛茸茸的珊瑚絨和地板襪下樓,整個人像隻被裹住的湯團,一步一頓地挪到了客廳。
傅應飛伸手把許鶴沒翻好的衣領扯出來,“好點了嗎?”
“好點了。”許鶴看向傅應飛比平常鼓了一些的書包。
“給你帶的作業。”傅應飛把作業從包裡抽出來遞給他,頓了一下,“真的嚴重到要休訓的地步?”
“嗯。”許鶴摟著作業點了點頭。
客廳的射燈照在他臉上,讓少年的發絲都變成了透明的棕金色,平常活力拉滿的人病懨懨地縮在毛乎乎的睡衣裡,帶上了一些精致的易碎感。
許鶴抬頭與傅應飛對視。
傅應飛燙到似的縮回了視線,他縮回來又覺得奇怪。
幹嘛要縮,從小到大看得也不少,心虛什麽?心虛給許鶴帶的作業不夠多?
傅應飛一想,又轉頭看了回去,兩人較勁似的對視半晌,最終許鶴沒忍住眨了下眼。
傅應飛笑道:“你輸了。”
許鶴:?
誰跟你比這個了?
“你好幼稚。”
兩人又笑起來,許鶴笑著笑著咳了一聲,傅應飛立刻從書包側面掏出一管桉葉糖,“給。”
“謝謝。”許鶴也沒客氣,接過就拆出一顆。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許雲偉和余芝蓉又留傅應飛在家吃了飯,這才放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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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賽期間的日子並不好過,許鶴既要保證休訓休賽不會使他的傳球技術下降,又要保證自己的訓練不過量,在柏函校醫和省中醫院孫主任的接受能力范圍之內。
中藥熬得粘稠,喝下去的時候又厚又苦,許鶴喝完就忍不住想吃點桉葉糖,但他現在又不訓練,對糖分的攝入更是需要嚴格把控,於是只能將一顆糖掰成三塊吃。
早中晚各吃三分之一。
就這樣挨到寒假中旬。
肺部壓力好了許多,喉嚨也不太難受了,病情也被控制住,有了好轉的跡象。
距離農歷新年,也就是春節還有5天,早晨許鶴在大書桌前做寒假作業時,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徐教練打來的,他急促的氣喘聲從聽筒裡傳出來。
許鶴直覺不對。
徐教練因為髕骨問題幾乎不會跑步,而這種急促的喘息和腳步只有跑步的時候會有。
“怎麽了徐老師?”
“傅應飛在你那兒嗎?”徐天陽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不在。”
“壞了。”徐天陽道,“他有跟你說最近校隊裡的事嗎?”
許鶴:“沒有,校隊怎麽了?”
“你不是不在嗎,所以我讓傅應飛代一下隊長。隊裡有幾個不服的,他們有點摩擦。那幾個小孩今天也沒來,我懷疑他們別不是學著十三中不好的風氣去堵人打架了。”
徐天陽急得要命,“不在你那兒可就更糟了,傅應飛不能打架啊!要被禁賽的,你家在哪兒?我沿路找找。”
第44章 天才
“在秦淮河邊上……”
許鶴話還未說完,電話那邊就傳來一聲爆喝。
“徐天陽你乾麽四!腿不要了是吧?給勞資上車!”
許鶴最近吃藥吃到靈魂離體,這個聲音化成灰也記得。
這是柏校醫的聲音!
“不說了,我沿河邊找找。”徐天陽急急說完,掛了電話。
許鶴將手機揣進兜裡,轉頭看向露台外。
父母買的房子就臨著秦淮河,一轉頭就能看見小區綠化隔開的江景,碧綠的河道上有一艘掛著紅燈的遊船,孤零零地飄在河道中央。
許鶴的視線滑過遊船,順著河堤找了一遍,目之所及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他蹙起眉,煩躁地扣了扣作業本的邊角。
傅應飛真的會跟人打架?
不太可能,傅應飛的情商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只要涉及排球相關一向拎得清。
他們是省青隊的,網上也公布了名單和照片。
運動員打架影響惡劣,他們才剛拿過亞洲青少年錦標賽冠軍幾個月,很多眼睛都在盯著,有的人生怕他們不出錯。
許鶴越想越覺得傅應飛不可能去打架,翻到通話列表裡傅應飛的電話打了過去。
聽筒裡沉寂了一段時間,很快想起“嘟嘟嘟”的忙音。
——沒人接。
他站起身,從櫃子裡掏了一件長至膝蓋的白色羽絨服套在珊瑚絨的睡衣外面,又圍上一條極厚的羊絨圍巾,帶了口罩和帽子,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飛快地跑到樓下,鬼鬼祟祟打開大門溜了出去。
他爸媽最近總會留一個人在家看著他,連跑出去都得偷偷的。
現在距離喝中藥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只要在一小時之內回去就可以。
許鶴握著手機和鑰匙順著河堤走了一遍,沒找到一個人。
他縮著手指給傅應飛又打了一個電話,這次倒是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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