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謝謝阿姨。”傅應飛道。
“啊喲,這麽客氣幹什麽,十一點了,乾脆住在家裡吧。”余芝蓉給許鶴使了個眼色。
許鶴不懂,傅應飛的家不是就在後頭嗎?他媽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不懂,但許鶴還是抓住傅應飛的小臂,“對啊對啊,這麽晚不安全的。”
許明誠也想起什麽來,“是啊,你今天就住著好了,家裡好多空著的客房,別墅就這點不好,空房間一多怪陰森的。”
余芝蓉端著烤好的蛋撻出來,狠狠瞪了許明誠一眼,“你不會說話就少說點。”
“不了,我回家還要準備明天的飯。”傅應飛不卑不亢地拒絕。
再邀請下去就不合適了,余芝蓉只能擺手,“那下次再來住,鶴鶴送送你,哦,對了!蛋撻!”
余芝蓉跑進廚房扯了一個保鮮袋,出來裝了一整兜蛋撻後捏著保鮮袋的兩個腳打了個結,又用塑料袋裝好後才遞給傅應飛,“拿著。”
“謝謝阿姨。”傅應飛接了蛋撻,側頭看了許鶴一眼,他其實不想讓許鶴送,但已經拒絕了不住在他家,再拒絕不讓人送似乎有些不好。
許鶴從鞋櫃裡拿了雙外出穿的洞洞鞋,腳往裡面一伸,跟著傅應飛就出了門。
兩人順著別墅區的路一直走,許鶴沒想到“就”在後面居然能有這麽遠,傅應飛推著自行車,輪子空轉時發出的滋滋聲消磨了兩人之間的寂靜,路邊偶爾會有些昆蟲的鳴叫,聽得人昏昏欲睡。
大約十分鍾,許鶴看見一道伸降杆,過去就出了別墅區是五層的平樓小區了,傅應飛推著車走過去,轉頭道:“別走了,到這兒就行。”
“不行,我不把你送回去,回家怎麽和我媽交代。”許鶴走到傅應飛身邊,“快走,我困了。”
傅應飛不知道怎麽拒絕許鶴,只能任由他跟著。
平樓小區有點破,樓底下的設施也舊,看上去已經好多年了,有些樓道底下還放著破了皮的舊沙發茶幾,許鶴走近才發現其中沙發上坐著一個枯瘦老頭,路燈的白光照在他的眼睛裡,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出一股攝人的光,似人似鬼。
許鶴汗毛乍起,走得靠傅應飛近了些。
傅應飛走到一個綠色的塑料雨棚停下,將自行車停進去,轉頭看見許鶴白著一張臉,被嚇得不輕,他伸手摸許鶴的額頭,“退燒了,我叫你別送,你小時候就不敢走這裡,晚上嚇得躲在被子裡哭。”
許鶴乾笑,“哈哈。”確實是他會乾出的事。
“我送你上去。”
傅應飛說:“算了。”
“我又不怕樓道。”許鶴拿出了成年人的氣勢,豪氣雲天,“我送你上去!”
傅應飛就又沒辦法了,只能讓許鶴送。
小區建的早,施舍都太老舊,感應燈更是時靈時不靈,很多人家門口放著垃圾,剩菜的湯水從藍色或紅色的塑料袋裡漏出來,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酸氣。
許鶴想起來,這裡是給拆遷戶分配的安置房,已經建了幾十年,行動不便的阿爺和嬢嬢住在這裡,小區也不會為不給錢的老人修整設施,於是便愈發破舊髒汙起來。
許鶴送傅應飛走到三樓,看著他將手伸進破舊的鐵門撥開插銷,又將手中的鑰匙插進房門,才打開,一個酒瓶便摔過來。
許鶴還未反應,就被傅應飛拉到身後擋著,那酒瓶“砰”地一聲在傅應飛腳前砸開,玻璃濺在傅應飛因穿夏季校服短褲暴露在空氣中的小腿,劃出一道血痕來,許鶴剛想蹲下看,酒氣和嘔吐物混雜在一起的酸臭味衝入鼻腔。
“媽的,你娘的還知道給老子回來?”和傅應飛長得沒半分相像的男人從屋子裡走出來,他手上還拿著一聽酒,前襟上都是吐的食物殘渣。
他先是看著傅應飛的臉愣了一會兒,接著滔天怒火衝上了臉,“你滾!你怎麽不和你媽一樣!滾!!”
男人轉身回了房子,許鶴以為這就結束了,又想蹲下來去看傅應飛開始流血的小腿,但剛做出點動作,便看見男人去而複返,手中拿著一根粗長的木棍。
傅應飛顯然也沒想到他爸今天這麽瘋,他轉身,反手將許鶴往樓道推,“回家吧,路上小心點。”
沒說完話,男人的棍子就落在傅應飛的脊背上,傅應飛悶哼了一聲,頭低下來。
他沒想到今天傅建國在家,如果知道,他絕不會讓許鶴送他。
男人的棍子暴雨疾風一般落下來,根本沒給傅應飛反抗和保護自己的機會。
傅應飛一低頭彎腰,就露出了他藏在身後的許鶴。
傅建國冷笑一聲,用手中的長棍子指著許鶴,“陳明!你這婊子養的,搶了我老婆還要來搶我兒子?我就是打死我兒子,也不會給你!你他媽的有本事就報警!你報警一次,我就打他一次!他跟我姓傅!是我兒子!”
許鶴在傅建國的咒罵裡回過神,意識到傅建國可能有點精神問題,現下已經喝出幻覺來了。
於是伸手拽住傅應飛的手腕將人往自己這邊一拽,足尖把鐵門勾住往前一踢。
鐵門撞在門框上發出“匡”地一聲巨響,傅建國狠狠伸出去的棍子便打在鐵門上。
許鶴一隻手奪過傅應飛手裡的蛋撻袋子,另一隻手去拉著傅應飛的手轉身就跑。
他學過在樓梯上的速降技巧,但顧忌著傅應飛流血的小腿,有意放慢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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