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句話裡沒有一個“我喜歡你”,但是字字都透露著“你知道吧?我喜歡你,你呢?”
委婉,但卻目的明確。
許鶴意識到傅應飛好像對於親口說出“喜歡”這兩個字帶著天然的恐懼。
父母失敗的婚姻和愛情讓他覺得愛情一旦開始便已經走向結束,所以對於直言不諱帶著本能的抗拒。
甚至在一段感情還未開始的時候就患得患失,以至於他暫時隻敢試探,而不是直言不諱。
許鶴聳了一下肩,“你表現得其實挺明顯的,只是我一直沒有察覺到,但我認為這也許是年少時期的衝動,你有可能會後悔,我覺得我們應該給彼此留下一點余地,而不是弄到最後連朋友都難做,我是很珍惜你的,傅應飛。”
傅應飛手指一用力,把桌角貼邊的木皮摳下來一塊,鼻子一酸,用力眨了兩下眼睛。
許鶴恍若未見,“我不是說衝動就必然沒有好結果。”
“只不過我們現在還是朋友和隊友,身份也都是學生,過早地開始一段會讓我們本來十分平衡地關系產生質變的感情,只會導致我們被青春期的荷爾蒙衝垮理智。”
“我們還沒有成長到可以用理智遏製本能的程度,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覺得人類之所以能勝過動物,是因為我們能用理智壓製本能,包括食欲,情欲等等一系列可能會阻止我們前進的欲望。”
許鶴頓了頓,低頭看向面前的盤子,“所以現在還不是開始的時候,明白嗎?”
傅應飛把摳下來的木皮放在手裡搓弄,“嗯、你不覺得這種感情……不正常,額就是……比較小眾?”
許鶴眯起眼,疑惑充滿了腦子。
首先,傅應飛如果沒有把握,絕對沒膽子衝過來問:你對我的感情怎麽看?所以這位榆木腦袋的接應已經猜到了他也對他有點好感。
那麽是什麽樣的呆頭鵝,才能在已經知道和心上人相互有好感的情況下,問出“我的感情正不正常”這樣的問題?
他故意冷哼一聲,“你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我不正常?”
傅應飛盤木皮的動作一頓,他將這句反問在心裡翻來覆去重複了至少三遍,這才意識到許鶴好像親口承認了喜歡他這件事,於是呆若木雞地坐在餐桌前,表情一片空白。
許鶴一手支在桌面上,拖著下巴欣賞傅應飛的木魚神態。
竹馬小時候真可愛,趁他還沒長大多逗逗。
等人長大了、成熟了、反應過來了,就沒他逗弄的機會了。
“說啊,你是覺得我不正常嗎?”
“我沒覺得你……你不正常。”傅應飛的耳尖近乎紅到透明,他猛地站起來,胯骨撞到了餐桌邊緣,把木桌震得向上一抬,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我去洗碗。”
“我覺得我們還沒談完。”許鶴對著傅應飛揚了揚下巴,“坐下,繼續。”
傅應飛又回來,本能坐下,雙手規規矩矩搭在桌子邊緣。
“既然你想要談,那麽我們就該開誠布公,爭取一次性解決問題。”
許鶴深知,如果這次不將問題完全解決,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傅應飛不是天天都這麽有勇氣。
“雖然最近幾年你比之前好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不會將想要的東西說出來。你不會表達。”
許鶴頓了頓,鑒於傅應飛的情商,便直言不諱道:“你不能指望我永遠去猜測你在想什麽,萬一我想錯了,而你既不會問又不會說,那麽我們之間或許會產生無法挽回的誤會,我本人討厭那種誤會,難道你想那樣?”
傅應飛搖頭。
明明想要談談的人他,但許鶴卻始終掌握著這場談話的主導權。
或許他該試著把想問的和想說的全部拿出來給許鶴看看,至少要將主動權拿回來一點。
一點點也行,他不能一直這麽被動,“那你認為什麽時候才是合適的時候?”
許鶴愣了愣,傅應飛竟然悟得這麽快?
開竅了?會問了?
情商從海底浮起來了?
“等你……問問題的時候把我們的關系納入考慮范圍,而不是因為害怕結果所以隻問我對你怎麽看的時候。”
傅應飛歪著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腦袋,這麽說來,鶴鶴是覺得他還不夠直接?
許鶴有點口渴,他站起來為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第一口,才咽下去了一半,傅應飛就說話了。
他堅定而充滿期盼地發問:“我喜歡你,你呢?”
“噗——咳咳咳咳!”
許鶴嗆得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抽紙去擦桌上的水,一邊咳嗽一邊瘋狂錘胸,什麽運籌帷幄,穩如泰山全都被丟到一邊。
傅應飛悟得也太快了!坐過山車嗎?!
他很快止住咳嗽,坐在椅子上反思,五分鍾之前的自己好像應該把話說得委婉一點。至少要讓傅應飛平白琢磨一段時間,而不是當場了悟,掏出回馬槍往他心窩子裡重重戳一下,戳得人神思不屬。
傅應飛拿來一份止咳含片,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許鶴手邊,蹲下來,仰視他,“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他蹲下時一條腿微微向後,一條腿曲起,他將左手手肘搭在屈起的左腿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滿眼期待,卻近乎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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