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最親密的爺爺也只是知道他來了歐洲。
在陌生的城市裡,紀卻秦感到了久違的安心。
聯姻、柏侹、工作……一切都被拋在腦後,這七天,是接手紀氏後最輕松的日子。
透過乾淨的玻璃,他能清楚看到裝扮成各式各樣的貢多拉從窗下遊過。
船上人們笑容滿面,歡樂聲不絕於耳。
連帶著他也快樂起來。
似乎在這座城市,潔淨的水帶走了一切汙/穢,隻余下純潔與夢幻。
紀卻秦撈過桌上的酒杯,輕輕搖晃,金屬般冷淡的眸子裡閃著一星半點的紅,乍看好似盛放在黑夜裡的玫瑰。
酒水順著殷紅的唇下肚,渾身的疲乏都從骨縫滲了出來。
他來威尼斯是為了好好休息,對普通遊客那般走走停停並不感興趣,只是坐在窗邊看著,就足夠了。
沒想到會讓侍應生產生誤會。
紀卻秦輕笑一聲,起身進入露台,燦爛的日光照在他頭頂,沿著下頜,在銀絲鏡框上反射出引人注目的白光,愈發襯得他衣領下的皮膚細膩白皙。
他太過俊美,才站了五分鍾,就有貢多拉上的乘客對他招手示意。
更有人舉起相機對準了他。
在這座如水般自/由的城市裡,人們的心也隨著貢多拉搖晃,無所謂世俗,只在法律之內暢所欲言。
他們認為紀卻秦美的耀眼,便拍照留念。
想請他共飲一杯,就大聲說出來。
紀卻秦單手撐著純白色大理石露台,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
他望向遠飛在天上的海鷗,潔白的流暢軀體,展開的翅膀。那麽自/由自在,無所拘束。
好似這世上除了身下這片水,沒什麽讓它們留戀的。
紀卻秦心中感到一陣暢快,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或許侍應生說的對,他也該偶爾去轉一轉。
既然是來放松的,就要忘記的徹底,不然坐在那一角,還是會不自覺想起在大洋彼岸的人。
在柏侹眼裡,紀卻秦是個很矛盾的個體。
他有時既刻板又老套,面對利益,不講半分情面。
有時輕浮又放浪,能夠面不改色談起情情愛愛。
總之,對他的感官很複雜
紀卻秦並不知道這些,以前是猜不到,現在是不想知道。
他不像年過三十的男人,不論是俊美的臉龐,保養得當的身體,還是言行談吐,都像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
可氣質中摻雜著沉穩,以至於許多人拿不準他的真實年齡。
就像侍應生想的那樣,是個“怪人”。
遇到柏侹前,他對感情放縱,對生活不拘束。說做就做的派頭,也曾經讓爺爺頭疼。
此刻,在眾人的喧鬧中,紀卻秦再次體會到充沛的活力。
他將玻璃酒杯留在露台上,轉身回了屋子。
他再次覺得侍應生說的很對,需要去轉一轉。
第二天黎明時刻的聖馬可廣場,代表著希望的橙黃/色渲染在天邊。
經過一晚的沉寂,高大建築與地面的連接處,出現了不長不短的黑色影子。
它們隨著日頭的移動而改變長短,像在告別黑夜,卻又依依不舍。
黎明時分是觀賞聖馬可廣場的最佳時間,盡管剛從睡夢中醒來,遊人們依舊興致勃勃。
他們閑散的到處行走,路過廣場前的水岸邊時,都會為一個身影駐足片刻。
哪怕腳步不停,也會將視線短暫留在那個背影上。
在一眾歇息的遊客中,他俊美的尤為耀眼。利落的休閑裝,寬肩窄腰,一腿平放,一腿曲起,系著價值不菲腕表的手,輕輕松松撐在身邊。
橙黃/色的黎明擦著他的肩頭,向後鋪開影子,向前在水面上暈出粼粼柔光。
另一岸的建築,也在水面上蕩漾。
駐足的遊客中,其中一個頭戴棒球帽的青年舉起手中的相機,對著那個身影,顫顫巍巍按下了快門鍵。
輕微聲響過後,這一幕被永遠印在膠片上。如果洗成照片,需要八到十年的時間才會褪色。
“喬喬,你看什麽呢?”助理拽了拽喬喬的衣角,一臉疑惑。
他也看向水岸邊的人影,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喬喬都很少見紀卻秦,更不用說新來的助理。
“沒什麽。”喬喬搖頭,望著那個身影,眼裡閃過絲驚訝糾結,抱著相機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自頒獎典禮過後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紀卻秦。
而且只有他一個人。
他喉嚨滑動,猶豫著要不要去打招呼。一是怕紀卻秦不願意被打擾,二是……那天一觸即分的擁抱。
現在回想,紀卻秦身上張揚的香水味似乎還縈繞在身體上。
他們在原地站的足夠久,久到助理察覺到了不對勁。若放在平時,喬喬不會聚精會神的看一個人,今天竟然盯了十分鍾。
“喬喬,”助理慫恿,“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喬喬耳尖紅了,“不……不。”
助理還年輕,第一次工作就遇到了好脾氣的喬喬,說話也很隨意:“那有什麽,你不覺得,在異國他鄉擁有一段感情是件浪漫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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